孟宴臣和顧今在年後又飛了一趟新城。
一是顧今要去處理公司的事，孟宴臣則要出席一個國際性的企業交流會。二是他們訂婚的日子將近，兩人要來試一試之前定製禮服和首飾。
他們到的時候，sales已經在店外等著了，將兩人一路帶進已經暫時閉店的展廳內。
他們已經決定了婚禮只對私人親友開放，辦個簡單的儀式就行。考慮到孟家與顧家聯姻的重要性，訂婚宴就不可避免的要大辦特辦了。一場公開的商業聯盟慶宴，主人公從頭到腳都需要盛裝打扮，他們的戒指、項鍊，乃至一個小小的領帶別針都要是大眾耳熟能詳的奢侈品牌，如此才能不損集團形象。
顧今雖然並不認可這種價值觀，但她一位圈中好友只是在婚禮上穿了一雙八千塊的婚鞋，就在每每被談及的餐桌上被嘲笑了多年。
她和孟宴臣的婚姻從來都不是兩個人的簡單結合。她能從父親那兒爭取到婚禮低調已經很不容易。
她在兩個人的幫助下穿上那條緊到能殺人的晚宴長裙，腳下踩著違揹人體工學的細高跟，她幾乎要無法站立。鏡子中的自己伸直了胳臂，幾個工作人員的手在她身上忙碌，配上背景牆上的淺色幾何線條，她像是一隻被困在操作檯上的木偶，被刻刀一筆一筆雕出設計者希望的樣子。
顧今閉上眼，用被勒緊的胸腔艱難呼吸。
Irena輕聲地恭維著，她努力不向這位印度裔女孩兒洩露出絲毫暴力信號。
只是穿戴妥當就花了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Irena最後一次整理好顧今的裙襬，輕輕拉開了布簾。
同樣被裝飾一番的孟宴臣一身鉛灰色筆挺西裝背對著她。
顧今有些不自在地輕聲喊他。“Hey.”
孟宴臣回過頭來，工作人員自覺地退出了房間，他們在靜默中消化對方的模樣，在數得清的倒計時後，他們將從方方面面擁有對方的人生。
“Hey.”
孟宴臣輕輕攬住顧今的腰，將她慢慢帶向自己的懷抱。顧今於是將頭貼在他到肩膀上，他們在模擬一場沒有背景樂的雙人舞，交錯的影子在裙襬與鞋跟下盪漾。
孟宴臣覺得有些恍惚：“我們要結婚了。”
他的手指穿過她的，他們十指相扣。
他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放棄了一些奢想。當他閉上眼，未來沒有燈盞，關於生活的幻想都是虛無的黑，他伸出手，掌心只有冰冷的霧氣。他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母親血脈的延續，集團的接任者，牢籠的新入住者，這些具化的符號裡定義了一天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的細節，卻容納不了他的名字他的眼淚他的血肉。
他的指尖之下是顧今溫柔的肌膚，那下面蘊藏著巨大的能量，血液衝過血管時的跳動向他強力宣告著些什麼。
孟宴臣不清楚那是什麼，只是靠著本能將她緊緊箍在自己的懷裡。
顧今的手從背後環繞著孟宴臣，一舞歇止，顧今越過他的肩看到鏡子裡自己的臉。
禮服還需再調大些尺寸，她仍無法自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