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和孟宴臣一起去醫院做婚前體檢，孟宴臣的項目結束得早一點，休息室裡隱隱的消毒水味讓孟宴臣的嗅覺有些難受，便給顧今發了條信息去了樓下小花園等待。
接近正午，花園裡連出來散心的病人都沒多少，只有一兩個年紀大的叔公坐在輪椅上待在陰涼處發呆。孟宴臣找了個沒人的角落長椅剛走下，付聞櫻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自從付聞櫻接手了他們的訂婚宴，母子二人除了公事以外的交流驟然變得多了起來，言談間倒比以前熟絡了很多。孟宴臣有時候自己都會對自己與母親交談時過於隨意的語氣和態度感到驚訝，付聞櫻倒是不覺得什麼，畢竟她不是反人類的心理變態，只享受孩子們的懼怕與敬畏。
“好了，媽，阿今沒有那麼挑，你就別擔心那麼多了。”
下週就是訂婚宴了，之前顧今選好的佈置場地的白玫因為廠家的失誤沒安排上航班，付聞櫻緊急安排了本地有的替換品種。孟宴臣是知道顧今在私下吐槽過這些沒必要的形式的，只是笑著安慰母親，讓她不必擔心。
掛了電話，孟宴臣起身打算回去看看顧今，卻猝不及防被斜刺裡跑出的人影抱了滿懷。他條件反射地舉高了雙手避嫌，低下頭去看才發現是許久未見的許沁。
許沁這時也抬起頭來，在看清了孟宴臣的臉後才猛然清醒過來，見孟宴臣一直保持著投降的姿勢不動，又瞬間紅了臉忙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孟宴臣有些尷尬地後退兩步，這裡並不是許沁就職的那家醫院，他是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兩人沉默了片刻，“沁沁”這樣曾經親密又讓他心下竊喜的暱稱卻是再也叫不出口了。猶豫間，許沁已經開了口。
“哥，我剛剛認錯了，以為是宋焰呢。”
孟宴臣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休閒針織外套，並不是宋焰的風格，但他也沒有說什麼，避開了稱呼問了一句：“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問得無心，許沁卻似乎聽出了其他意思：“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孟宴臣忍不住移開了視線，又是這樣，自從宋焰再次出現以後，不管他人在不在場，許沁都像是灌了炸藥一樣，無論說什麼都是兩句就莫名其妙地點燃了，句句都要刺上兩下。
“你知道我沒有別的意思。”
許沁在孟宴臣的嘆息中低下頭，絞著手指，也是一句帶過了最近的種種：“我辭職了，剛來這家醫院不久。”
她以為孟宴臣知道，可孟宴臣臉上的詫異卻是那麼真實。
良久，孟宴臣終於吐出一句：“你開心就好。”
許沁感覺自己的眼眶又在發熱，眼淚在心口蓄勢待發，為什麼孟宴臣可以這麼輕描淡寫地略過這件事呢。她的目光落在孟宴臣的左手上，那枚對戒她在顧今的手上也見過，不覺心下黯然。
所有人都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向前走著，她自以為決絕地割裂與出逃最終只是一個再小不過的插曲，風吹了過去，水紋早已停止晃盪。
他們曾是最親密的家人，現在卻相對無言，許沁在長久的沉默中感到血液衝撞到面部的轟鳴，自尊反覆在剛剛衝動擁抱後的餘味中碾磨成粉。
孟宴臣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顧今的信息，他看向獨自陷入某種情緒的許沁。也許讓她直面生活才是最好的箴言。
“我得走了。”
孟宴臣繞過許沁，剛走出小花園，就遠遠看到顧今站在門診部二樓的玻璃看臺上，日光模糊了她的表情，孟宴臣只覺心頭一緊，第一反應就是要解釋些什麼，卻不知該解釋什麼。
那些沉底的往事顧今已經知曉，他於她已是渾身赤裸。
顧今衝他擺了擺手，於是孟宴臣的心又鬆了下來，緩步向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