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剛走到停車場就看到葉恩生焦急地站在自己車前。
“孟先生。”她先和孟宴臣打招呼。
孟宴臣在遠處認清人臉後就停住了腳步，葉恩生有些尷尬地往邊上側了兩步，車前燈的位置上有道明顯劃痕，並不影響車子正常行駛。
“對不起，孟先生，我剛送完客戶一不小心碰到了您的車。真的不好意思，您看怎麼處理，我來承擔費用。”她的摺疊自行車孤零零地倒在另一邊，看起來沒什麼大的損傷。
很有分寸的一次事故，孟宴臣看了下時間，音樂劇快要開場了，他把手抄在兜裡仔細打量葉恩生的表情，然後做了一個決定。
“那麻煩你賠償我兩個小時的時間吧，可以嗎？”
當男主人公因舉報入獄被送上絞刑臺前，葉恩生流下了眼淚。孟宴臣聽到她輕微的抽泣聲忍不住側目，葉恩生察覺到他的視線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她想說些什麼，孟宴臣用手指比個噓聲，她又吞回了解釋。
“你為什麼會哭？”
觀眾已經散盡了，孟宴臣坐在位置上等葉恩生平復好她的情緒。
“我不知道，可能是音樂和劇情烘托的氣氛到那兒了，不自覺就哭了。”葉恩生手裡捏著孟宴臣的手帕，那上邊還有隱隱的鬚後水的香氣。
孟宴臣雙手交握撐在下巴處，他回想之前的劇情試著去理解葉恩生的點，但無果：“拿破崙是那個時代的幽魂，沒人再歌頌他的輝煌，妄圖從大眾拋棄的歷史中尋找權力寶劍的主角必然走向悲劇，這在前面埋了很多伏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如此共情。”
葉恩生沒了解過故事背景，所以也不是非常明白孟宴臣的點評，她用手帕點點眼角殘留的溼潤，慢慢說道：“我是為他沒有結局的愛情故事哭，他最愛的人舉報了他，把他送上了斷頭臺，而當他們突破誤會的隔閡時已經是無法挽回的局面了，他仍然必須死去，你不覺得很悲傷嗎？”
孟宴臣聳聳肩，他不認為主人公的兩段感情有多真摯，倒是多次內心獨白裡寫滿了對權力的渴望，以他的角度去看，兩個女人都在不同程度上給主角提供了極強的向上躍升的助力，他幾乎就要靠著這個徹底翻盤人生了。但似乎所有的故事只要披上了愛情的輕紗，權力與慾望都會被弱化成故事的輔助道具，非常漂亮地美化掉主角的缺陷。
你看，他多愛她。那麼一切都可原諒。
孟宴臣忍不住去想許沁，當她愛著宋焰時，看到的到底是那個原始的充滿低級慾望的男人，還是被愛情光環籠罩的一個皮囊。
他又想起顧今曾對某部愛情俗套電影的評價。
“沒意思。”她說話的時候把電影票根撕得粉碎，“但打發時間還可以。”
顧今從來不說愛，她看著自己的眼裡有欣賞、肯定、讚揚，但獨獨沒有愛。她對自己和對任何無關緊要的其他人都沒什麼不同，禮貌體貼、關懷備至，好像那是一種慣性維持的社交手段，也像是她本質裡的良善驅動著做出的無意識反應而已。
孟宴臣的胸口有點堵，但他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他們很快就要訂婚，就要變成被唯一捆定的關係，難道他也不能獲得些微的特權嗎。
可他又有什麼資格去要求顧今賦予自己這些權力呢，他也並不坦誠。兜兜轉轉，他們的關係又回到最初就寫好的死局，但現在的孟宴臣卻有點不甘心了。
“孟先生？”
葉恩生打斷了孟宴臣過久的沉默，於是他又被拉回現實世界裡來，回到他所厭倦的模式化生活中來。
他看向葉恩生，模式化的臉譜與套路，讓人感到厭煩。
“葉小姐，也許我們該放下結束的劇情，來聊聊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