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給他們帶路的中年男人也回了家。
他剛一回屋,躺在床上的老婆就道:“老王,咋回事呀?大勞子生產大隊的人?”
男人點了點頭,把外衣鞋子一脫,鑽進了暖和的被窩裡:“是嘞,前兩天上山,下雨給困住了,今天才從山裡跑出來,跑咱柳枝大隊來了。”
他老婆遲疑了一下,問道:“你給人送哪兒了?”
中年男人咂咂嘴,語氣有點複雜:“李衛東那!”
聞言,他老婆一下子就從炕上坐了起來,語氣有些激動:“李衛東?你咋給人送那了?我聽著還有個年輕的女同志,你這不是害人嗎?!”
“他是什麼人外人不知道,咱們大隊可太清楚了!”
“你咋能做這麼喪良心的事兒?”
中年男人身體一僵,縮了縮脖子,嚷道:“他們自個兒要去的,我還能攔著?那我咋解釋?說李衛東不是個東西?他們還要去知青點探親戚,肯定得去和李衛東打交道,要是說漏嘴了咋辦?等他們走了,你覺得李衛東能放過咱一家?”
“再說了,現在家家戶戶都缺糧,收留那倆人,誰給他們吃的?李衛東現在獨佔著收來的糧,還沒給大夥發下來,誰這會兒不是舔著臉討好,指望著多派點糧?”
說完,中年男人變得有底氣了些,覺得自己說的一點毛病也沒有。
他擺擺手,說道:“行了,快點睡吧,李衛東的事兒咱們少摻和。”
他老婆長嘆了一口氣,躺在後,縮在被窩裡嘀咕了一句:“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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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月淮並不知道這一出小小的夫妻夜談,她此刻正面色嚴肅地看著李衛東。
“李支書,你這麼藏著掖著的,是不是知青點真出啥事了?我可告訴你,我男人是京城來的知青,家裡有關係,你要是瞞著,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
李衛東前後兩副面孔,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顧月淮也不想再客氣,當即便冷下臉來,她知道李衛東是聽到了晏少虞是知青,又來自大勞子生產大隊,猜測出了他的身份,投鼠忌器罷了。
既然他害怕,那不妨就拿這事兒出來說,對這種人肯定比溫言軟語管用的多。
果然,聽到她的話,李衛東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他暗罵一聲晦氣,這大晚上的,好不容易碰上一個漂亮女人,卻是個瘟神!
顧月淮好聽的嗓音已經染上了一絲寒涼,嘴角卻噙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不想說?不想說就算了,咱們走吧,回去上報給公社,看公社到底管是不管!”
晏少虞點了點頭,雷厲風行便往外走。
李衛東眼神閃爍變幻,終是害怕暴露,失去現有的一切,忙上前攔著兩人,先前的猥瑣與陰沉早已消散了個乾乾淨淨,滿臉的笑容熱情又諂媚。
顧月淮和晏少虞皆是冷冰冰地盯著他,後者周身更是湧動著駭人的殺意。
李衛東不敢伸手,便訕笑著道:“瞧你們說的啥話,大家都是老鄉,我還能矇騙你們?知青是真沒事,就是砸著脊樑了,躺床上沒法子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