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豐的眼圈紅了。
彭博面色不改,眼底的慌亂卻透露出他的心虛。
雖說他不是直接推手,天災也怨不了旁人。
但他是既得利益者,他沒有資格反駁席豐。
彭博咬牙,扭開身子準備繞過席豐,卻被他一把拽住。
“你幹什麼?”
“不許去!”席豐都要氣瘋了,“如果真是被淹死了早就找到屍體了,現在還沒找到,說不定還活著,你們把盒子送了想立衣冠冢,那鄭明朗就真的死了!”
鄭家老中青三代,就盼著鄭明朗一個。
要軍功章有什麼用?
要烈士之名在他們眼中,不如一個活生生的鄭明朗。
哪怕是一個念想也好。
彭博掙脫不開,只好深吸一口氣,將席豐帶到一邊。
他今日穿著全新的軍裝,給予了最高的禮遇。
彭博反問席豐:“如果不追烈士,不立衣冠冢,那鄭明朗算什麼?”
“他為救人失蹤啊!”
“那是我們知道,現在知道,以後呢?等參與救災的人都忘了,等被救的人離世了,如果那時候他還沒有找到,鄭明朗又算什麼?”
“到時候大家已經把這事兒忘了,沒人記得他因為救人落水失蹤,那他算個什麼?”
“什麼都沒有!席豐,你比我清楚,如果一輩子找不到,那他就白死了!”
彭博的眼尾有一道轉瞬即逝的晶瑩。
他何嘗不懂席豐對他的針對。
可對鄭明朗,他只有欽佩。
若是易地而處,在可怖的天災面前,他或許沒有鄭明朗那樣下水救人的勇氣。
彭博深吸一口氣,將心頭的波瀾壓下。
“現在追認烈士,至少還有東西留下。”
“不然到了之後,是非曲折就會被人隨意評價,不是沒有人說鄭明朗以身犯險是為了假死當逃兵……”
“誰胡說八道我——”
席豐暴怒,話到嘴邊,耳畔卻迴盪起鄭明朗對他的勸告。
慎言。
他攥緊了拳頭,額上的青筋跳動。
最終席豐還是側過了身子。
“你們說話委婉點,鄭家還有老人。”
“一定。”
席豐在外站了許久,一直到屋內傳出悲慼的哭聲。
鄭明朗烈士,在抗洪救災中奮鬥於一線,全心全意保障人民的生命安全,為救民眾犧牲,授予一等功勳章!
但對家人而言,寧願他無功而返。
席豐扭頭離開。
斯人已逝,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鄭明朗離開前對解救婦女的行動也做出了不少貢獻,在席豐的大力推進下,上峰決定對臨近的幾個山村展開解救行動。
規模雖小,但卻是為日後的行動打下基礎。
行動組幾乎是傾巢出動。
席豐和彭博全權指揮。
為了避免走漏風聲,除了核心人員外,其他警力都是臨時從地方所裡抽調。
下溝村也是其中一處。
抵達縣城臨時指揮中心,席豐和彭博又因為意見相左僵持不下。
彭博主張循序漸進,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做通村官的工作,為行動保駕護航。
若是可以平穩解決,甚至是談判,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