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司鄞呆坐在顧若嬌消失的地方。
遠處，警車和救護車的鳴笛聲破開寂靜的夜空而來。
他卻彷彿沒聽見一樣，呆呆的望著自己的手。
那裡彷彿還殘留著小山神最後握過的觸感，溫暖又柔弱。
她會笑著跟他撒嬌，笨笨的犯著迷糊，心虛的試圖撒謊。
還會在痛苦難熬的時候依賴他，跟他要抱抱。
她真的很笨還很天真，給點吃的就眉眼彎彎，非常的好哄，沒有半點神所有的高高在上和冷漠。
她還很怕疼。
不知道身體逐漸消亡的時候，是不是會非常的痛。
韓司鄞突然緊緊地捂住了胸口的位置。
他覺得自己心口的位置好像空了一樣。
整個世界彷彿被丟入了真空地帶，沒有色彩沒有聲音，也沒有她。
這一刻，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從心臟的位置逐漸蔓延到身體每一處地方。
疼的他眼睛充滿了血絲，額頭青筋根根鼓起，甚至連呼吸都覺得痛苦。
腦海裡閃過無數個零碎的畫面。
每一個畫面都有一個她，她的笑容，哀傷，嬌嗔，憤怒。
她凝望著他時眼中不掩的愛意。
“嬌……嬌……”他趴在地上，五指痛苦地將泥土地抓出了五道痕跡。
幾秒後，韓司鄞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初冬的午後，陽光正暖。
韓司鄞坐在醫院陽臺邊上，眺望遠處綠化帶上的大樹。
風輕輕拂過，帶來清新的氣味，卻再也沒有他曾經聞到的熟悉的氣息。
韓司鄞整整昏迷了兩天才醒來的。
因為他的提前佈置。
所以即使在昏迷期間，他的計劃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在韓司鄞的預設佈置下，化工廠的事情一下就佔據了各個論壇的實時熱點。
他找的公關先是放出了一段偷放汙水的視頻，用引導性的標題引起網友的討論。
等熱度到達一定高度後，就讓人開始發表長文配圖。
將土壤和水源汙染的危害科普給大眾，讓群眾意識到小小的舉動或許就會對那些無法言語的植物造成傷害。
乃至於未來的幾年，少了樹木和植被會造成的全球危機。
同時，他的律師會將他做好的樣本數據連同視頻一起發到上級部門。
在輿論發酵的第三天，地方林業局發了一則調查公告，他們還成立了個專門小組。
而林區旁邊的化工廠也在社會的巨大輿論和怒斥下，終於關閉了。
背後的相關負責人被傳喚接受調查。
指使阿東等人傷害韓司鄞的許老闆直接被限制出入境。
而失職的林棟樑和賈武垌停職並且等待審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除了他的小山神再也回不來了。
這十天來，住院的韓司鄞經常坐在樓下綠化區發呆。
偶爾還會像小山神一樣，將手放在樹幹上，彷彿這樣就能聆聽到她的聲音。
可這一切都是他的奢望。
所有人都在感慨他的命大，雖然傷得很重，但沒有留下後遺症。
只有他知道，他的命是小山神換給他的。
十天後他出院了。
出院後的日子和從前沒什麼兩樣。
去科研院做實驗，帶學生，上班下班兩點一線。
可只有韓司鄞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因為小山神不在了。
從前如魚得水的生活，如今卻只覺得索然無味。
不管是吃飯還是睡覺，都像行屍走肉一樣。
他時常會看著一杯奶茶發呆，還會看著自己買給她的衣服呆坐一整天。
這些衣服大半都沒穿過，可他記得拆開快遞的那一天，她笑的有多開心。
就像個得到了一大罐糖果的孩子一樣。
這一切彷彿是一場夢。
夢碎了。
他醒了。
徒留他孑然一身的活在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