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還跟他一起躺在這張大床上，哪怕萬般不願，也被他緊緊禁錮了一晚上，徹夜未眠。
可是今晚，他已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就靜靜的躺在那裡，再也不會殺人，再也不會強迫她、威脅她。
他終於，變成了她最初見到他的樣子。
只是彼時他是個植物人，還有呼吸。
而如今，他連呼吸都沒有了。
但是也沒什麼不好的，就這樣吧。
沈清漪靜靜的坐在床邊看著他，看著他俊美立體的每一寸五官和眉眼，一看就是一整夜，動都沒動過一下。
…………
第二天一早，太上皇就闖了進來。
“沈清漪！”
厲喝聲響徹龍吟宮。
太上皇臉色陰沉，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眉梢眼角都透著濃重的戾氣，“你老實告訴我，老八的死到底怎麼回事？”
沈清漪還坐在床邊，聞言，僵硬的回頭看了他一眼。
太上皇對上她發紅的眼眶，神色頓了一下。
昨夜老八就死了，可是沒有一個人敢告訴他，直到今天早上，樊缺才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毫無疑問，他們這兩個幫著沈清漪謀權的人，當然都會第一時間懷疑她。
畢竟，這一切實在太巧了——她剛要謀權，剛讓人指認老八是殺害沈畔遠的兇手，老八剛要解釋，就忽然死了。
這怎麼可能是巧合？！
所以太上皇怒氣騰騰的趕過來，就是為了質問她的。
可是此刻看到她坐在老八床邊，身上的衣服沒有一絲褶皺，一看就是坐了一整夜，而且她神情茫然、眼眶發紅，儼然就是悲痛到極點。
所以太上皇心裡又生出了一絲不確定，萬一不是她呢？
“父皇。”
沈清漪動了下唇，“您來了。”她的思緒有些遲緩，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您是懷疑我殺了他嗎？”
太上皇眼神閃了閃，一時竟有些不忍。
於是他的怒火微不可覺的降了幾分，僵硬道：“不管是不是，老八死得都太蹊蹺了。”
沈清漪點點頭。
確實很蹊蹺，所以她一開始甚至不打算瞞著太上皇。
可是這一刻，看著面前的老人，她又有些不忍。
如果父皇知道，殺他兒子的人就是他當做親女兒的兒媳，甚至他自己也在這件事裡擔任了幫兇的角色，他該如何自處？
他一下子失去的就是兒子和兒媳兩個最親的人了。
他可能再也無法面對她，也可能會報復她，甚至把這件事告訴硯兒和鳶兒。
那麼她的兒女也會知道，是她殺了他們的父親。
即便她有再多的理由，可是，對兩個孩子來說，他們的父親都是無罪的，也沒有任何對不起他們的地方。
到時候，他們又該如何面對她？
所有人的生活都會被攪得稀碎。
她向來敢作敢當，她也不怕擔責，不怕被報復——甚至如果他們因此恨她，想要殺了她為蕭墨珩報仇，她也不會怪他們。
雖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可她願意在她這裡徹底了了，徹底終結。
可是……
她怕他們在已經如此悲痛的情況下，還要承受更多的悲痛。
她不想讓他們更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