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漪本來想說，不用說什麼“您”不“您”的敬稱，正常說話即可。
不過看著劉明月一臉惶恐的樣子，她怕對方更不自在，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糾正的打算。
她正色道：“明月嬸今日來這裡，是為了報名參加科舉考試嗎？”
劉明月點點頭，“是。”
沈清漪又道：“那明月嬸可曾念過書？”
劉明月遲疑了一下，搖頭，“不曾。”
沈清漪露出恍然的神色，“所以明月嬸不是真的要參加科考，只是為了那二兩銀子，對嗎？”
劉明月本來理直氣壯的，可是被沈清漪這麼一問，臉頓時就紅了。
沈清漪溫聲道：“明月嬸不必覺得難為情，我相信這裡的很多人都是這樣，並非真的想參加科考，只是為了銀子而來。”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竟摸不透她的意思。
劉明月遲疑著道：“娘娘，這錢我不要了，行嗎？”
沈清漪笑了笑，“可是你不要，其他人還是會要，因為她們不知道，昨日我讓人張貼的佈告到底意味著什麼。”
劉明月有些茫然的看著她。
昨日的佈告不就是說，女子參加科考可以拿錢嗎？
還能代表什麼？
沈清漪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明月嬸，你的名字這麼好聽，為什麼剛才回答我的時候，卻不說自己的本名，而稱自己朱劉氏？”
劉明月訕訕一笑，“娘娘，咱們街里街坊的都是這麼稱呼的，時間久了就習慣了。”
沈清漪點點頭，“天上的明月如此皎潔、如此美好，明月嬸出生的時候，你的父母給你起這個名字，一定寄予了很多美好的祝福。”
劉明月的笑容就這麼僵住了。
她忽然想起，在她小的時候，母親確實說過她這名字的由來。
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她的父母都是糙人，沒讀過書，也沒見過什麼世面，父親得知母親懷孕的那一天，說那天上的明月是他見過最美最好的東西，於是母親便接話說，若是生了女兒，就喚作明月。
後來母親果然生下了她，她的名字便就此定了下來。
八歲那年，父親去世了。
臨終之前拉著她的手說，“我的明月是這世上最美好的姑娘，往後爹不在了，你還要像那天上的明月一樣，皎潔燦爛。”
這大概是父親能說出的最有文化的話了。
這其中，也包含了父親所有的美好祝福。
可是，她怎麼就忘了呢？
如果不是皇后娘娘今日忽然提起，她好像早就被生活磋磨的忘了這些事，只記得一個乾巴巴的“朱劉氏”。
劉明月的眼睛有些紅了，忽然抬頭道：“娘娘，以後旁人再問民婦，民婦一定告訴他們，民婦名喚劉明月！”
她是明月。
就算她在生活中平平無奇，可她也曾是父母眼中最美好的姑娘！
沈清漪欣慰的笑了，“好。”
其他婦人看著這一幕，也不禁有些眼紅。
西涼雖然沒有硬性規定，但是女人嫁人之後，基本都是要冠夫姓的——比如劉明月原本姓劉，她的丈夫姓朱，她便是朱劉氏。
其他婦人也都是如此。
現在劉明月的名字得到了皇后的許可，往後可以直接用本名了，可是她們呢？
她們出門在外，終究還是要以xx氏來自稱吧？
“皇后娘娘……”
人群中，忽然有人再次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