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是相府千金,生下來被殺的是我,幾歲時被針扎的是我,十幾歲被拐賣的是我,被虐待幾十年的是我,死了後配冥婚的,還是我。”
柳靈薇說不出話來。
姜南月和姜微雲也沉默良久。
她通身的武功,有個重要的大前提是遇見了師父。
她被師父帶走了,且被師父悉心教養,自己也肯下功夫,才有了這一身不俗的武藝。
而也正是因為師父和師兄,所以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底氣有靠山。
可是。
姜南月手指蜷縮了一下。
如果她胎穿到了這裡婦人的肚子裡。
她都不能保證自己能夠活下來。
那麼如果她穿成了諸如三姨娘一類人的孩子,度過信息閉塞,封建教化的十六年,她也斷然不會如現在這樣。
她道:“你說得沒錯,我不過是幸運而已。”
“不過是足夠幸運……我沒有比她們強,只是幸運。”
“我是幸運的她們,而她們是不幸的我。”
姜微雲點了點頭:“我在這裡,或許根本活不了,就算能活下來,也是極端痛苦艱難的一生。”
林棠溪仍然是有些恍惚的往前走。
她此行見到了許多完全不敢想象的東西。
她是在金玉堆,錦繡叢里長出來的海棠花。
被家人寵著護著,識了字讀了書,眼界高又大膽,幾乎不用討好任何人,縱然已經成年,身上卻有幾分些天真的嬌縱。
經歷過最坎坷的事情大概就是少時險些被父親的政敵綁架,薛意為了護她差點斷了條腿。
自那以後林家對她看管甚嚴,薛意更是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對於這類慘痛的事件,她是想象不到的。
姜南月上前扶著她,生怕她一個走神摔下去。
“我來是對的。”林棠溪輕聲道。
姜南月安慰她:“會因為這類事情痛苦很正常,人是有同理心的。”
林棠溪腳下歪了一下:“我寧願清醒著痛苦……都不想無知而麻木。”
她又久久的看著那個灰色的嬰孩塔。
“我要記下來,畫出來。這樣的東西不該存在。”
姜南月碰了下她的肩膀:“我們同你一起。”
柳靈薇同姜微雲走在後面,她看著前面並肩扶著的兩人,不知道是在看她們二人,還是在看別的什麼,半晌突然道:“棠棠看人的眼光向來不錯。”
姜微雲看著她:“所以,你也不錯。”
柳靈薇確是搖了搖頭:“我早已枯朽。”
那些少女的情懷,那些年輕的意氣和銳氣,早在她身上消散得乾乾淨淨。
她經歷了太多,又失去了太多,整個人都有一種木然。
姜微雲卻認真道:“都過去了,冬日枯朽的植物,在春日依舊可以開花。”
她不知怎麼的突然說起花來:“薔薇花是非常耐寒的植物。四季都可以種,每年大概四月份便會開花,花期很長,能夠到九月份,甚至是十月份。”
柳靈薇愣住了一下,看著在她身邊的姜微雲。
這位姑娘和前面兩位都不一樣,她個子要比柳靈薇高,側顏立體,流暢又好看,身段挺直,頭髮被髮帶利落的紮了起來,不知為何有一小捋沒紮好翹在頭頂,隨著她走路的動作一晃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