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懿如同被冰錐刺身,蝕骨般凜冽肆意在她體內穿梭蔓延,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別說了……”
當年父親出事,家產被盡數沒收。
母親手術失敗成為植物人,至此長睡不醒。
她陷在重重打擊中無法走出來,抑鬱症伴隨著嚴重的胃病,讓她不止一次想過結束這毫無眷戀的生命。
他曾是她霧鎖雲迷的世界裡,傾瀉出的一道天光,現在他卻親手把這道光驅散了。
不……或許從來就沒有這道光。
是她趨光心切,誤把暗夜裡的螢火當成了引向。
他不是自己陷在深淵時,披光而來的救贖者。
而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要拉著她一同墜入更深的泥沼!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應該在老宅的門前就把話說清楚啊!”她咳嗽了幾聲,嗓音更加嘶啞,“我也恨裴家,你說出來,我或許會選擇與你聯手。”
“你也說了,是或許。”裴松鶴面無表情,眸色卻愈來愈深,“我怕你的恨意,不足以讓你對裴延澈做出傷害。”
沈知懿呼吸一滯。
他繼續開口,沉靜的語調極其緩和,似坦然又似倦怠。
“我瞭解你,不能說你婦人之仁,但你性格太過極端。你瞧不上的,甚至連話都懶得多說半句,對你好的,你恨不得把心剜出來還給他。
我那個侄子雖然有時候會犯渾,但他對你還是不錯的,你能為了報復裴家,做出傷害他的事情嗎?”
沈知懿無力反駁。
她不能,所以遲遲不敢告訴裴延澈,自己早就跟裴松鶴在一起的真相。
裴松鶴似是猜出了她的想法,輕哂一笑,“如果我在四年前就告訴你,你和裴延澈的婚約有問題,你還肯乖乖守著婚約,留在京城四年嗎?
樓盤不建起來,訂婚典禮沒舉行,都達不到我復仇的目的!”
沈知懿眼前發暈,視野天旋地轉,像被拋到上空再狠狠砸到地面,靠著下墜的痛感找回理智。
“怪不得……你不肯睡我,當初我還巴巴的想,為什麼這個金主大人把我帶回了家,卻不碰我……”
原來都是她在犯賤,一次次把自己主動送到對方手裡,還在奢望對方回應同樣的感情。
她總算明白,為什麼這些年他對自己的態度若即若離,從不干涉她的行動與自由,又為什麼沒想過跟她有以後。
如果不是顧予曦突然回國,她以為他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
可他卻從一開始就給這段關係定下了完結時間。
訂婚典禮結束,就是他們的劇終謝幕。
裴松鶴似是察覺到了她瀕臨崩潰的狀態,薄唇微動,語調極輕,“我從沒把你當成過情人,更沒想過把你當成顧予曦的替身,我……”
“別說了!”她出言制止,聲色俱厲。
現在回想起與他的初見,每一個讓她心動的瞬間……
“假的,都是假的……”她近乎囈語的呢喃著。
她以為他們有著相似的背景,經歷過相同的磨難,只有他們才懂彼此的情緒和藏在心底的那一面。
可現在她發現自己錯了,錯的離譜。
他從來都和自己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