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陡然沉下了臉,指著她怒罵道,“沒錢來什麼西藏?你這樣的小姑娘我見多了,窮遊搭車,靠出賣色相換食物和住所,老子可不吃你這一套!”
女生雙唇緊抿,捏著肩帶的指節因用力而泛起青白。
“趕緊給錢,否則你就在無人區裡待著吧!”
裴松鶴將菸頭按滅在車窗的菸灰匣裡,饒有興致地朝他們望去。
只因那司機不識貨,沒有看出女生手腕上那款式簡單的銀色手鍊是寶格麗,一條的價格可以買下他整輛車。
從頭到腳都是一線的戶外品牌,明顯是哪位富家小姐偷偷跑出來玩,根本不是那司機所謂的‘窮遊搭車’。
那女生倒也硬氣,抬起長睫狠狠地瞪著他,眼底自帶不服輸的鋒芒,“當初說是多少就是多少,是您不講信用,我不給!”
司機被她倔強的模樣氣到,冷笑了聲,“那你就站在這裡等,看哪位路過的司機見色起意把你拽上車,到時候可別怪我沒警告你!”
說完,將車輛調頭,一騎絕塵而去。
留下那女生獨自站在路邊,四周是空蕩蕩的峭壁山谷,頭頂碧空下盤旋著幾隻禿鷲,巨大的登山包將她單薄的身影顯得格外瘦弱。
那雙烏黑明亮的眸子也在遠去的車影裡逐漸暗淡,染上無措和茫然。
裴松鶴抽完第二根菸,撣去風衣上的菸灰,見陳墨從前方的林子走出來,啟動車輛準備離開。
他最後瞄了一眼倒車鏡中的那個女生,神情依舊無動於衷。
對他而言,她不過是天地間的一個過客,不值得他投入憐憫與同情。
“嘖……”
耳邊傳來陳墨驚訝的聲調,“這不是沈鈺的女兒嗎,她怎麼一個人在這種地方?”
裴松鶴挑眉看向他,沉倦的嗓音裡染上幾絲興趣,“潘家園鬼市那個沈鈺?”
“對啊,你不認識她嗎?”陳墨更為好奇。
“不認識。”他漠然道。
松墨集團的經營範圍又不包括古玩,無論是她爸還是她,他都沒見過,豈會認識。
“不應該啊?”陳墨抬手摸著自己的下頜骨,疑惑道。
“他的女兒沈知懿和你妹妹顧予曦並稱‘京城雙姝’,還是顧予曦的同班同學,這等美人你竟然都沒見過?”
京城雙姝他聽說過,但他壓根不知道另一位名叫沈知懿。
他的思緒卻在其他念頭上盤繞,沉吟道,“沈鈺的女兒……是不是跟裴延澈有過婚約?”
“你終於想起來了?”陳墨似笑非笑,朝不遠處那個單薄的身影望去,“嚴格意義上來說,她應該算是你的小侄媳。”
裴松鶴不置可否,眸色沉如靜海。
他的確不曾見過沈知懿。
裴老爺子在世時,裴南屏已成家立業搬出了老宅,在他的記憶裡,裴延澈還是個追在他身後喊‘小叔’的渾小子。
再後來他與裴南屏形同水火,直到今年年初才勉強達成和解。
而他的小侄子已逐漸長成他最討厭的紈絝子弟,他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更別提什麼未來的‘侄媳’。
“既然遇上了,那就日行一善,叫她上車吧。”裴松鶴解開車鎖,視線凝視著前方已經疏通的路段,不動聲色道。
陳墨深深地睨了他一眼,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