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裴松鶴十七歲,也是同樣的季節,同樣的陰雨天。
雨簾密密麻麻如細針,鮮血從他左臂的傷口蜿蜒流入地面,又被雨水沖刷乾淨。
他跌跌撞撞跑進了一片別墅區,身上還穿著參加老爺子葬禮時那套黑色喪服,褲腳已經泥濘不堪,後背也沾滿灰塵。
葬禮結束,裴南屏便公開宣佈遺囑,他連夜逃出老宅。
為了躲避裴南屏手下那些保鏢的抓捕,他只能睡在公園躺椅與橋洞等地方,哪有條件換衣服?
正當他掏出兜裡最後的錢,去街角那家便利店買一塊麵包時,又被盯梢的保鏢發現了。
那些人在他身後窮追不捨,已經跑了將近半個小時。
睏乏加飢餓,早已讓他筋疲力盡,必須儘快找到藏身的地方,甩開那些煩人的尾巴!
雨水沿著下頜線流淌,胸膛因喘息劇烈起伏。
在他幾近絕望時,視線裡突然出現一處嬌豔盛放的玫瑰園,藤條編織的圍欄內,火紅色花瓣層疊交錯,令人迷失在這片馥郁芬芳之中。
眼看那些保鏢已追到街角,他慌不擇路,躲進了玫瑰園裡,與一個手裡捧著玫瑰花的小女孩撞個正著。
那小女孩估計十歲左右的模樣,五官極為精緻可愛,白色連衣裙一塵不染,裙襬處的蕾絲帶懸垂下幾隻蝴蝶,仿若迪士尼在逃公主。
她看清面前這個充滿戾氣的男人,烏黑清透的雙眸裡露出驚恐,張大嘴巴想要開口呼救。
裴松鶴一把捂住她的半張臉,將她弱小的身體桎梏在懷裡,壓低聲調威脅道,“別出聲!”
他抱著她藏匿於玫瑰叢中,聽到那些保鏢的腳步聲逐漸逼近,呼吸急促。
“追了這雜種一週了,今天總算要逮到他,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又不見了?”
“肯定就在這附近,趕快找吧!”
“要我說抓到之後就該先把他的兩條腿給打斷,我看他還怎麼跑!”
“何必費那個勁,裴總說過,只要不做得太明顯,可以讓他‘死於意外’!弄死之後把他的屍體拖到高速路,讓卡車來回碾上幾次,保證法醫都拼不出個人樣來!”
那些對話成功點燃了裴松鶴心裡的怒火,巨大的恨意如海嘯般滔天席捲而來,眸中陰鬱如冰。
他沒發現懷中的小女孩正瞪著一雙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表情充滿了好奇。
“前面是個死衚衕,周圍都找過了,就剩這個玫瑰園了!”
“進去搜!”
“大哥,這園子是顧家的,咱們貿然闖進去,不太好吧?”
“顧沿海那臭脾氣可不好惹,如果咱們把他家的花園踩個稀巴爛,最後還沒有找到人,顧沿海不得跟咱們裴總翻臉啊?”
“那要不先找管家問問?”
裴松鶴眉心微蹙,沒想到自己陰差陽錯竟跑進了顧家的花園裡!
此時,他發覺側臉有些癢,低下頭,竟是那個小女孩用手中的玫瑰花瓣戳著他的臉頰。
於是故作兇狠的兇了她一句,“不許亂動!”
小女孩又扯了扯他的衣袖,睫毛如蝶翼般忽閃忽閃,好像有話要說。
裴松鶴怕自己剛才下手太重令她窒息,鬆開了對她的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