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雲舒月進宮前，楚君離的人便注意到了皇太后在宮外的動作。
之所以選中雲舒月，便是他在看到她那張肖似凌姝姝的臉時，動了惻隱之心。
雲舒月的父親為了打點關係，欲將她許給自己年邁的頂頭上司，倘若她選秀落選，面臨的就是嫁給一位年近半百的朝中官員做續絃。
他無法看著長著凌姝姝樣貌的女子去受那樣的屈辱與磋磨。
所謂獨寵，也不過是他給了雲舒月身份和地位，以及錦衣玉食的生活。
或許是她長得與凌姝姝有幾分相像，楚君離不知不覺的想要對她好，彷彿這樣就能將那些無法對凌姝姝彌補的虧欠與缺憾，通過另一種方式來填補。
哪怕他清楚的知道：她是雲舒月，不是凌姝姝。
那日後，皇太后被自己兒子親手剝奪了她最喜愛的權勢，強行送往了行宮，楚君離也再未踏足過後宮。
後宮之中，沒有人再敢找雲舒月的麻煩，她的日子過得也算安穩舒適。
時間匆匆，猶如白駒過隙，轉眼便到了年關。
這日，天空飄起了雪，紛紛揚揚。
早朝過後，楚君離身披一襲銀灰色大氅站在宮牆之上，俯瞰著白雪紛飛下的京城，林公公靜靜站在一旁替他打著傘。
此時已是大理寺卿的顧硯初走到他的身側站定，淡淡的喚了一聲：“陛下。”
楚君離抬眸看了他一眼，眸色清淡，緩緩道：“恭喜顧寺卿得償所願，喜獲愛女。”
是的，就在近日，李清歌生下了第五胎，終於如願是個女娃娃。
顧硯初的眉眼間露出幾分幸福的神情，淡淡道：“多謝。”
楚君離看著，竟是覺得十分羨慕。
顧硯初知道他在想什麼，忍不住開口，勸慰道：“陛下，人應當向前看，您也一定可以遇到心儀之人，共度餘生。”
“心儀之人？”楚君離的笑容牽強：“不會有了。”
“朕同你不一樣。”
顧硯初可以放下，往前看。
而他，只能埋在心底。
顧硯初頓了頓，眼眸中摻雜著點感同身受：“陛下既然無法挽回，就應該斬斷一切，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往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這麼多年了，該放下了。”
兩世糾葛，拔筋抽骨愛過的人，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楚君離神態平靜，沉默半晌，才道：“朕這一生，求不得，放不下，終是難逃紅塵。”
顧硯初聞言，便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兩人沉默的佇立著。
許久，楚君離開口問道：“她……與顧夫人可還有聯繫？”
顧硯初聽出了他語氣中的話外之音，“嗯”了一聲，沒有隱瞞：“攝政王一家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不日便會抵達京城。”
她要回來了？
說來可笑，這麼多年過去。
只要一聽到她的消息，他那顆沉寂已久的心，便會再度波動了起來。
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在楚君離的心中肆意翻湧。
但是所有的情緒都被他壓制，一貫淡漠的臉上，依舊沒有過多的情緒。
顧硯初走後，楚君離便一直站在城牆上，看著漫天紛飛的風雪，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夜色降臨，萬家燈火輝煌。
而他依舊還是一個人，獨享著這茫茫天地間的無邊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