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溫連禮像是失去了往日的溫和麵具，剩下的只是麻木和空洞。
他去扶宋佳鶯站起來，像個被操控的木偶。
“沒事，沒有人怪你。”
宋佳鶯目光含淚，“真的嗎？那你……為什麼不開心？”
“我答應你，下次絕對不會再做這種事了。”宋佳鶯保證。
可也只有溫連禮自己知道。
她的保證到底可以信幾分。
第一次她割腕，溫連禮覺得她是在故意嚇他。
因為那天是忘崽生日。
他答應了周忘，要去明頂橋和他一起看燈會。
宋佳鶯不肯。
她覺得溫連禮不要她了。
拿起玻璃杯的碎片就往自己手腕上劃，“阿禮，別去，別去好嗎？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求你……”
那是第一次，溫連禮失約了。
他連夜送她去了醫院掛急診。
好在劃的並不深。
他在醫院陪了一整夜，只要他有一點要走的跡象，宋佳鶯就會恍惚焦慮起來。
半步都不能離開。
後來他知道，那天他沒去赴約，周忘在明頂橋等了一夜，餵了一夜的蚊子。
他很愧疚。
溫連禮把家裡所有的玻璃杯都換掉了，還把廚房的刀全部收了起來。
宋佳鶯精神恍惚的時候，會一直拉著他的手，嘴裡念念叨叨的。
清醒的時候，又會和他說對不起，她再也不會幹這種蠢事了。
溫連禮信了。
第二次，是陪周忘回老家祭拜父親。
周忘的父親戰死了，那天是他父親的忌日。
他不能缺席。
可當他車子剛開出地下車庫，半路衝出來一個身影，直接攔住了他。
“阿禮……別去……別離開我……求你。”
他知道，鶯鶯又犯病了。
去年的時候，她被診斷出來有重度焦慮，從那個時候開始，對溫連禮的依賴特別嚴重。
他嘗試和她解釋，溝通，但她依然不肯放他離開。
溫連禮打算狠心一次。
可車子剛開出去幾米，後視鏡裡，宋佳鶯情緒激動，衝著小區的綠化大樹上撞。
人又進了醫院。
從那之後。
溫連禮才明白。
根本沒有什麼承諾可以相信。
因為清醒的她，和不清醒的她，根本不是一個人。
一步錯，腳下就是深淵。
他有時候想，好像只有和忘崽待在一起的時候，他才感覺自己是活著的。
*
“真的沒事。”溫連禮把人扶起來，瞳孔透著麻木，“只要你平安。”
宋佳鶯擦了擦眼淚，點點頭。
她好像有幾分清醒，“我們的訂婚宴什麼時候擺呀？”
“等打完全國賽吧。”
“好。”宋佳鶯去拉他的袖子，“阿禮，都聽你的。”
“還有個事……”看溫連禮要走，她忙拉住，“你那個好弟弟，周忘，他怎麼一直沒給回應呀，我真的想和他吃頓飯。畢竟以後都是一家人了，我到現在……都還沒聽他叫我一句嫂子呢。”
溫連禮不著痕跡地把衣角從她手中抽回來。
“有機會再說吧。最近他訓練很忙。”
“他是不是…… 不喜歡我啊?”
“沒有，別想多。早點休息吧。”
安撫過她，溫連禮轉身去了隔壁的客房。
*
溫連禮衝了個澡。
臨睡前。
他打開了微信，點開了備註是【忘崽每天開心】ID。
想看看他的朋友圈。
卻發現是一條橫線。
對方的個性簽名從：一隻小狗的表情包，變成了一個句號。
他想問為什麼不給他看朋友圈了。
發出去的消息。
變成了紅色的歎號。
看著屏幕上刺眼的紅色歎號。
溫連禮最終還是自嘲一笑。
關掉了手機，閉上眼睛。
挺好的。
這樣也挺好的。
這個死局，再多一個人牽連進來，多一份傷害。
只要忘崽平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