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歷朝歷代的太子妃，也沒有哪一個會像她一樣，膽敢罵他這個太子的。
然而，相較於以前她對他一向溫恭附和的態度，他卻更喜歡她此刻對自己的方式。
以前的她對他，總彷彿是隔著什麼面紗似的，朦朦朧朧，叫人抓不住摸不透。
此刻，卻是她的真情流露。
她是真的因為擔心他，緊張他，因為害怕，才會兇他。
“有你在，我就死不了。”他輕輕地，用寵溺而信任的口吻，低聲呢喃道。
沈風荷所有罵人的話，霎時間都堵在了嗓子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鼻頭酸澀，眼眶不受控制得微溼，然而下一秒憤怒再次升騰起來。
“你既然知道有我在，你就死不了，為什麼還要讓袁旭瞞著我？難道非要等到你病入膏肓，一切都來不及的時候，才打算告訴我，要我餘生都心……都在沒能來得及救下你的悔恨中度過嗎？”
她沒有說出的那個詞，是心痛如絞。
彷彿一旦說出這個詞，就坐實了她對他所有的疏遠拒絕的蒼白無力。
原來，一想到他可能會死，一想到他如此刻一般如此接近死亡，她竟然是如此的……恐慌和後怕……
蕭雲朔墨眸靜靜地凝望著她，等她說完，才彎唇微微笑了一下，輕聲道：“我不能冒險……”
不能冒險什麼？
沈風荷還在氣頭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那麼疑惑地看著他。
蕭雲朔笑著繼續說道：“你來之前，我無法確定你是否可以醫治這次的病疾。所以我無法冒險告訴你。因為，倘若告訴了你，而你來了，卻無法治療，那麼，只會害得連你也染上這病，會害了你……”
沈風荷怔住。
這就是他寧願獨自一步步地接近死亡，也不肯叫人通知她的原因麼？
的確。
她醫術高明，這一點他應該是知曉的。
曾經她替他治療蠱毒的時候，每天都喂他斷腸草之類的毒藥，即便如此，他也每次都是乖乖地聽話喝藥，從未對她的醫術表示過任何的懷疑。
但，只要是人，就一定存在盲區。
再高明的大夫，也會有不知曉的疑難雜症。
他又並不知道她來自其他的時空，一個現代化程度很高，已經攻克了很多致命疾病的未來時空。
——即便知道，他也無法確定那個時空是否已經攻克了這次的疾病。
所以，為了不連累她，他寧願自己死……
然而，何苦要做到這樣的程度？
自古帝王將相，身居高位者，哪一個不覺得自己的生命比別人矜貴，自己活著可以創造更多的價值，所以，為了自己的生命，甚至於長生不老，一向是寧願犧牲無數人的生命。
他既然是太子，為何不如此做？
她倒寧願他在發現自己染病的時候，就立刻第一時間找到她，讓她幫著診治。
只要他這樣做了，她或許就不至於陷進去，或許……就可以更加輕易地抽身離去。
為何明知若是不告訴她，他就只有死路一條，卻他卻還是偏偏要……執意不說？
“蕭雲朔，你就是個大混蛋！”
沈風荷張了張口，最終，千言萬語的質問，卻只剩下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