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欲竹看了眼被人捏得紅了一圈的手腕，末了抬眼望向杵在一邊連眼都不抬一下的宮遠徵臉上。
她皮薄，還是隨便掐一下都能留紅印兒的那種。
這次的力道不比先前被鐵銬緊固留下的勒痕，比起以前被這人捏著手腕威脅發瘋，現在的力道可謂是輕柔，但卻絲毫不影響醒目。
以至於徵宮側殿中正在清掃走道死角的下人，甚至沿路上碰到的侍衛女侍，全都看了個一清二楚。
少年側過身，自那個墜於腰前的深色短嘴壺中倒出一枚黑色的甲殼毒蟲，放於金絲手套的正中心，沉著臉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文欲竹面似波瀾不驚的垂著眼眸，望向那枚蠕動鐮刺足節的黑色蟲子，疑惑道：“這是什麼？”
“能識人真心辨人真話的蠱蟲。”說出此話時，少年的臉上褪去陰翳的色彩，又一次變回了先前的寡淡的微笑，如同深不見底的潭水。
“倘若我說謊，會怎樣？”嘴上如是問道，手卻是毫不避諱的舉高抬起，直接接過了他手中的那枚黑蟲。
以為她會像尋常女子那般發自內心噁心懼怕帶有毒牙和節足的生物，卻未曾預料到她會如此果敢，少年臉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凝固，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答道。
“……會咬你。”
文欲竹輕輕挑起一邊眉毛，手臂舉起的動作讓肌肉稍有痠軟的輕微顫抖著，“……沒了？”
“毒牙扎進皮膚的瞬間會紅腫流血，如不盡快醫治甚至會一命嗚呼，這個後果你滿意嗎？”宮遠徵毫不留情的對她翻了個白眼。
文欲竹仔細打量了一番手中那枚只敢作出細微動作的黑蟲，抬眸反問：“……那判定我說謊的標準是什麼？換句話說，徵公子如何斷定我是在說謊呢？”
“自然是我親自提出問題，之後由你來回答。”理直氣壯的語氣讓文欲竹差點沒憋住就這麼笑了出來。
“……”還真是個幼稚的辨別真假之法。
宮遠徵不以為然，得意洋洋的看著她手中的蟲子，嘴角掛著得逞的笑容：“我問你，昨日在大殿之上，哥哥的下屬所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一絲不算明顯的期待，蘊含其中。
文欲竹面色平常的盯著他，就在宮遠徵以為她終於要回答真假時，她卻用空閒的那隻手伸上前抓住他的手掌，將手腕轉了個方向，手心朝下，讓那枚小黑蟲就這麼重新回到了少年的手中。
那句期待已久的答案，也變成了一句透著玩弄意味的笑語：
“宮遠徵，你真幼稚。”
自手掌上那份不屬於自己的觸感中回過神，宮遠徵被氣得五官扭曲了一瞬，“你——！”
文欲竹平靜地看著他臉色一變再變，心如止水地繼續說道：“是真是假，這又與你何干？總不能說，你是真將錯就錯的同時不小心產生了不該有的苗頭吧？”
“你在胡說些什麼？！”
文欲竹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一切不能言語的，皆在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