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山谷中早間的涼風輕襲拂面，帶著晨露與溼潤的氣息，徵宮內，是一男一女立於正殿之中相互僵持。
宮遠徵皺著眉，眉眼間的狠厲不加修飾，毫無保留的呈現出來，少年清潤的嗓音也被壓得極低，帶著山雨欲來的前兆：“文欲竹，你瘋了？”
先前要留在這裡的人是她，如今意圖毀掉契約就此離去的人也是她，明明是一個可以雙贏的法子，為什麼又要反悔？
早已平緩下來的呼吸再沒有了方才喘息的鮮活，整個大殿，除了風吹過髮絲響起的陣陣鈴音，無他。
文欲竹泰然自若地盯著他，平靜回答：“沒瘋，我現在很清醒。”
正是因為還沒瘋，她才會做出此下策，而不是如同先前那般將兄長的話拋之腦後，執意非要與這徵宮宮主扯上關係。
只怕最後落得一個悲慘下場。
“你費盡心思想要留在宮門，甚至不惜威脅宮家子嗣，現在卻又出爾反爾，想要離開舊塵山谷，文欲竹，你這樣有意思嗎？你當真覺得宮門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宮遠徵一天到晚別的都不用做了，光是被文欲竹氣得笑出聲這幾天來就已經得有三次了，他這輩子是真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如今也算是開了眼了。
“文望松若是知道你在外行這種不義之舉，文家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
文欲竹對於這種諷刺可謂是無關痛癢，甚至連眼都懶得抬一下，只是垂著眸淡然道：“文家是文家，我是我，既是你與我之間的事，就不要站在家族的角度去考慮這件事。”
額角的青筋隱隱若現，皮笑肉不笑的盯著那張禁慾清冷的臉，冷笑一聲：“你當初威脅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他死死的盯著她，她卻置若罔聞，眼角下垂的弧度似乎定格，成了雕塑中石化的一角。
那雙眸子中藏匿著世間最漂亮的繁星，卻壓根沒幾人有機會觀賞過。
無論對方是多麼好看的人，對她來說就只是一張皮，除此之外，普通至極。
相處幾天下來，宮遠徵也總算知道她“清冷美人”一名諱到底因何而起。
長相清冷疏離是其一，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待人處事之法。
是她說話基本上都是一個調，是覺得無聊，覺得無趣，是因為提不起興致，所以乾脆連語言都不帶情感，是因為樣貌出眾被人看得久了，便不喜與人對視。
每一句從她嘴中說出的話，也好似淬了冰寒之毒的漿果，酸甜，卻又苦澀，甚至身帶劇毒。
“還請徵公子注意言辭，無論是立下字據時還是商討留在山谷的法子時，自始至終，我都未曾說過威脅你的話，我只是給了公子一個解決此事最好的方式而已。”
宮遠徵咬牙：“……胡說八道。”
“我到底有沒有在胡說，有沒有在說謊，徵公子，還請不要裝糊塗。”明明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動作，可宮遠徵卻感受不到此人半點的敬意，“我也說過，從一開始公子同我商量好的時候，我就是以萬花樓琴女文欲竹的身份同你談妥，而並非姑蘇文家次女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