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落入圈套,坐於御案之上的朱元璋,凝眸看向了沈溍,問:“沈溍!”
“你有何話說?”
咦?
陛下這是要本官大開一場重頭戲啊!
正好,坑也挖的夠深了,也要收網了!
沈溍面色變幻了幾下,連忙拱手:“陛下,臣無罪也!”
“胡祭酒!”
“你口口聲聲說天下工匠乃是低賤之身,對吧?”
“此言大謬!”
說到這,他抬手一指胡季安身上的玉佩,冷笑道:“本官問你,腰間這玉佩,也是工匠開鑿而制,這算不算所謂的奇淫巧技?”
胡季安低頭一看,頓時老臉通紅,嘴上卻振振有詞地道:“滿口胡言!”
“聖人曰,有美玉於斯,君子而如玉哉!”
“老夫身為聖人門下的讀書人,一輩子堂堂正正,佩玉有何不可?”
對於他的善辯,沈溍一點也不急,笑眯眯地問:“那胡祭酒平時著書成文,是竹簡,還是宣紙?”
胡季安訥訥地道:“啊這……”
“竹簡沉重,自是宣紙……”
沈溍淡然一笑,道:“那就是了啊!”
“爾等之吃穿住行,哪一樣不是工匠所造?”
“怎麼,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碗筷罵娘?”
“百姓吃水尚不忘挖井人,何況我輩讀書人乎?”
“再說了,天下皆知,紙乃東漢蔡倫所創,以紙取代竹簡,這難道不是格物之利?”
“蔡倫,給了我華夏工匠格物、開創之心!”
“於我工部來說,地位不亞於儒學之孔聖!”
“唐之曲轅犁不曾出世之前,百姓耕地萬苦,曲轅犁一出,百姓何至於因犁地而活活累死田壟?”
“漢唐以來,打仗皆以弓箭,自我大明立國,光靠工匠格物出來的火器,就叫天下萬國不敢作亂!”
“你還有臉說格物是禍害嗎?!”
聽著聲聲痛罵,胡季安心中怒火升騰,臉色難看極了。
蔡倫是何許人也?
東漢一個太監罷了!
可沈溍這廝,竟敢以一介閹人,與孔聖相提並論,這不是羞辱讀書人、羞辱衍聖公一脈嗎?
難道沈溍忘了,自己也是一個讀書人嗎?
他越想越氣,渾身發抖,哆嗦著嘴唇,顫顫巍巍指著沈溍,道:“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