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騰騰的酒釀端上，我側耳聽著老闆娘和楊嫂子聊天，“巴嬤嬢嬢來了麼呀？”
“還沒呢，九十多歲的人了，走不得道了，請了人去背，要來了呢！”
川松的氣候，環境，醫療條件和內地比起來都不夠富足，能活到九十多歲確實見少。趁著兩人聊完家事，我打聽起巴嬤的情況來。
“楊嫂子，巴嬤嬢嬢九十多的人了，那是長壽的哦！”
“是呢，隔壁幾個村的巴嬤嬢嬢都熬死了幾輩了，這是我們這最老的巴嬤嬢嬢了哦。”
“你們這每個村都有巴嬤嬢嬢呀？巴嬤嬢嬢是幹什麼的呀？”
楊嫂子見我不熟悉這裡的情況，介紹起了巴嬤嬢嬢的事兒。巴嬤嬢嬢類似於族群的巫師，屬於村裡的神職人員，能溝通鬼神，自己不用勞作，享受村民的供奉，在村民的婚喪嫁娶，節慶儀式中行祝禱之責。巴嬤嬢嬢不婚，但可自由擇男生育，有點借精生子的意思，若育有女兒，就是下一代的巴嬤嬢嬢。石羊村的這位巴嬤嬢嬢高壽，已經熬死了本該接替自己位置的女兒，女兒沒有留下後代，巴嬤嬢嬢收養了一個年輕女孩兒正在教導。
不多時，外面傳來男客的高音唱腔：“牛幾條哦~~，豬幾槽哦~~~~，不如巴嬤喲~~~帶帽帽的哦~~~~~~”。楊嫂子聽聞趕緊起身，一邊應和一邊出門；“巴嬤嬢嬢哦~~帶帽帽哦~~~~~，久久長壽哦~~又富貴哦~~~~”。
巴嬤嬢嬢是個乾瘦弱小的老太，皮膚焦黃，和檸檬差不多誇張的黃，眼睛犀利，有點鷹眼的洞悉感，也穿著寬大的袍子，整個人縮在髒兮兮的袍子裡，有氣無力的模樣。師傅悄悄附在耳邊告訴我，巴嬤嬢嬢面相定是有肝病，八成是血吸蟲。楊嫂子和巴嬤嬢嬢打過招呼，便招呼了兩位女客陪伴巴嬤嬢嬢，自己忙乎去了。趁這機會，我也和巴嬤嬢嬢打聽上來。
“巴嬤嬢嬢，姜嫂子剛給我們講了神羊下凡的故事呢，你們都是黑脖子的後人呀？”
巴嬤嬢嬢聽不懂我們的話，我們也聽不懂巴嬤嬢嬢的話，便由她身旁的女孩兒給我們翻譯，想來這姑娘就是巴嬤嬢嬢收養的繼承人了。小姑娘臉色也不太好，發黃，還不到巴嬤嬢嬢的那種黃，是一種黑中透著黃的膚色，看得出來是病態的。
我們和巴嬤嬢嬢你一句我一句的聊開了，也知道了故事的後半段。黑脖子做了部族東雄，被子民擁戴為神，部族的圖騰就是黑脖子母親勾勒的夢中神羊的模樣。巴嬤嬢嬢摸出佩戴的神羊石雕吊墜，瘦小的羊頭，誇張的羊角，正是大港會出土的那一款。黑脖子做了東雄，他的兩個兄弟自認為也是神獸下凡，不甘落後，於是，兩人請了部族的巴嬤嬢嬢焚香問神，巴嬤嬢嬢傳達了神的旨意，黑鬍子和黑尾子便參照神的旨意，分別帶領一部分族人，一個去了草原深處，一個翻過雪山，深入川蜀腹地。三個兄弟分別帶領部落不斷壯大，後人也自稱為黑脖子，黑鬍子和黑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