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聽雨對“戾王”這個身份依舊恍惚,“你真的造反了嗎?五年前……你……”
“小姐這話問的,”驚雲端優哉遊哉趕著驢車,路不平坦,驢車搖搖晃晃,震得遲聽雨渾身痠疼,“你看我像勤快人麼?”
大小姐習慣了驚雲端出口成章的陰陽語錄,她含笑點頭:“你不像,你就是。”
能在遲府當三年馬奴的,再怎麼不勤快也不會懶到哪裡去,更何況,驚雲端彷彿真沒有半點身為戾王殿下的節操,遲聽雨對她有印象那會兒,是她被使喚給她當下馬車時踩的人凳來著。
“當皇帝事兒多,我沒那閒心聽一眾老臣一天十個摺子問我安不安再問我用過早膳沒用過午膳沒。”
沒個正事的時候,一天到晚說的盡是屁話,有正事的時候倒是連個屁都放不出了。
驚雲端半扭著身子往後瞄了一眼,“小姐笑什麼?”
“我笑天下人人都想坐上那把龍椅,獨獨你。”不止不想當,還把當皇帝說成是什麼苦差事。
“天下人想坐龍椅,那龍椅卻只適合昏君上去玩玩兒,正經想當個流芳千古的帝王的,那都是牛馬,我惜命,想多活幾年,還得舒舒服服的多活幾年。”
遲聽雨:……
很大逆不道的話,偏從驚雲端嘴裡冒出來,似乎大逆不道也成了毛毛雨。
“不瞞小姐,五年前,慶國老頭遇著個算命的,那算命的說我這雙眼睛是逆臣之相,來日手中之劍必將指向慶國的。”
山野小路沒什麼人,遲聽雨靠著車上的籃子,搖搖晃晃間看著驚雲端的背影,為了出城方便,她特意去換了一套慶國常見的男子打扮,一頭長髮利索盤了個高高的髻子,帶著竹笠的模樣倒是顯出幾分英氣。
“我那時候覺著那算命的不太準,五年後再看,也準的。”驚雲端輕嗤,此次回去,她可不就是要劍指慶國了麼。
遲聽雨彷彿聽說書先生說書似的,頗有興致,“那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不是逃,”驚雲端搖頭晃腦,“是一路溜著追殺我的人玩兒,最後混在逃難的災民堆裡,進了京都,不容易的,那會兒京都開始戒嚴,不怎麼讓災民進城。”
然而她太餓了,走著走著就見著大小姐在那發饅頭。
“我說我吃得多能不能多給點,你的婢女罵我貪得無厭,但你還是讓人偷偷給我塞了十個饅頭,那時我就想著去遲府一定能吃飽飯。”
遲聽雨依舊沒什麼印象,通常有人問她能不能多給點的時候,她都會多給一些。
“你那時定然沒有看我。”大小姐翻遍記憶都沒找到驚雲端的影子,自己先生氣了,“不然我會記得你。”
驚雲端的藍眸太出眾了,她不可能毫無印象。
然而驚雲端只在前面樂呵呵地笑,“你家婢女說了,小姐身份貴重,不能看的。”
遲聽雨:……
“這時候你又聽話了。”
“我可一直聽你的話,小姐,”驚雲端吊兒郎當,眼看著天色將暗,便歇了車,讓遲聽雨下來緩一緩,“到下個城,小姐在外面等我,我去買兩匹馬,把驢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