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荒田提前灑了些水,土質變得有些鬆軟,開墾起來沒那麼艱難,但一個時辰下去,手上還是磨了一些泡。
裴家分的田靠近大路,此時,一輛馬車的“嘎吱嘎吱”聲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不少人駐足觀望。
即便只是輛普通的馬車,對於他們來說,相當於六,七年代的農村,突然開進來一輛桑塔納那麼驚奇。
看到田裡有人,馬車上的小童“籲”了一聲,拉緊韁繩停下。
“請問這位大姐,知道趙秀才家怎麼走嗎?”小童翻身下馬,來到沈喬跟前,朝她揖了一禮問道。
沈喬停下手中的齒耙,指了指前方:“你順著這條路往前走,左拐再右拐,右拐再左拐,然後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真沒看出來呀,這個趙秀才還有個駕馬車的朋友。
馬車內,宋清宇聽到熟悉的嗓音,愣了愣,直接撩開了簾子。
“大妮?”一道溫潤的男聲傳來,夾雜著絲絲欣喜。
裴衍放下手中的糞瓢,循聲望去。
只見馬車上下來一位很美的男子,一襲白衣儒雅隨和,清風霽月,不染纖塵。
不是宋清宇還能是誰?
又望了望自己,一身粗布衣衫,髮絲微微凌亂,滿身大糞的味道。
裴衍心裡有些不舒服,默默背過身去,偷瞄沈喬的反應。
只見那女人頭也沒抬一下,繼續拿著手裡的齒耙開墾土地。
他鬆了口氣,蹲下身子縮小自己,莫名的不想讓宋清宇看到現在的模樣。
能在這裡看到沈大妮,宋清宇很意外。
前些日子在書肆看到昔日的同窗,一番聊下來才知道,這位同窗要在村子裡舉辦私塾,並邀請他來參觀一二。
如今天災人禍還未清了,秋試不知何時開放,前途一片渺茫,煩悶之餘,想找這位趙同窗訴說心事,順便參觀下他的新學堂。
沒想到問路之際,竟碰到了沈大妮。
宋清宇有很多話要問她,想問她,沈大高一家的死,是否跟她有關?
想問問她,如今過的好不好?
可她,連個多餘的眼神也未曾給他。
沈喬放下手中的齒耙,朝裴衍喊了一嗓子:“相公,大糞澆好了嗎?”
裴衍的動作一僵,艱難的開口,嗓音乾巴巴的:“好了。”
他已經放低了自己的存在感,這個女人竟然當著宋清宇的面喊他。
點名了他在澆大糞!
在她的老相好面前,將他貶的一文不值。
裴衍突然很不開心,拎起糞桶轉身就走。
“欸!”沈喬攔住他,疑惑的問:“你幹嘛去?”
裴衍沉默,沈喬歪了歪頭,語氣略有些嬌嗔:“相公,我手起泡了,你幫我鋤地唄。”
說完攤開雙手讓他看。
裴衍這才釋懷的鬆了口氣,將她的雙手握在掌心,唇角微揚,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這些粗活累活交給我就行,你在旁邊坐著。”他俯身吹了吹沈喬的手心,聲線被刻意壓的又低又磁,尾音帶著柔軟的語氣。
沈喬咧了咧嘴答應:“好!”
這男人,何時變得這麼溫柔了?
剛才還一副誰欠了他八百兩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