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神明如是說。
真的是假的。
沒有任何存在能夠綁架祂,除了祂自己。
神明不願意承認祂在逃避,但事實就是如此。
祂本想得到、控制、豢養。
卻不意陷落、痴迷、沉淪。
祂本高高在上地俯視人類,如同人類的昆蟲學家饒有興味地觀察一群螞蟻。
螞蟻築巢、繁殖、演落成群。
人類建造、繁衍、鑄就文明。
祂可以理解人類的繁衍,卻無法理解他們為此相擁在一起,彼此親吻,滾來滾去。
——浪費時間的無意義行為。
連動物間的交媾,都比人類要高效率的多。
祂嘗試,只是為了設下陷阱,將祂的追隨者圈在身邊。
當然,也是為了平息祂那突然之間躁動不安的識海,這樣做會有用,不過在祂看來,只是微不足道的用處。
可是當躁動平息,塵埃落定。
落入陷阱中的人似乎不是祂傻乎乎的追隨者,而是祂自己。
祂把祂自己困住了。
祂對自己曾投之以鄙夷的行為,似乎上了癮。
解藥似乎不是一次性地作用於祂身上,反而罌粟般誘人深入,讓甜美的毒液蟄伏在祂體內,不知何時就會蠢蠢欲動地噴湧而出。
清晨,祂最先醒來。
神明無需睡眠,祂陷入平靜的識海中時,依然有無數縷神識感知著外界的信息。
這是第一次,信息紛繁雜亂,祂卻難得感到永恆的安寧。
落羽迷迷糊糊地蜷縮在祂腳邊。
長髮散落,如潑墨山水。
她身上斑痕未消,一片一片地綻著嫣紅。膚白似雪,卷落寒梅。
呼吸舒緩,嬰兒般好眠。
祂忽然覺得這是祂在萬千世界中撿到過的最可愛的東西,無緣無故地,祂想要吻她。
祂也的確那樣做了。
而祂可愛的信徒皺著眉遮住臉,推搡著,嘟著唇含混不清地嘀嘀咕咕。
說什麼“煩死了”、“走開”,或者是“不講武德”——
連抱怨的樣子都讓祂感到欣喜。
但是,祂的識海再一次躁動起來,像一隻被情緒控制住的不知饜足的野獸。
祂忽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祂失控了,祂的情緒竟被一個人類所牽動。
這可不行,不穩定的因子是不被允許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