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她沒讀過書嗎？
聽著楚河言之鑿鑿的語氣，看著楚河驚訝中帶著些許憐憫的眼神，落羽都有些懷疑起自己來了。
“真可憐。”
那個男人居然還得寸進尺。
“我……”落羽深吸一口氣，“我讀過書。”
“是嗎？我知道了。”男人點點頭，看破不說破地笑笑。
就像是為了維護她可憐的自尊心，不惜配合她說謊一樣。
落羽氣的眼皮直跳。
她就不該回答楚河那個幼稚的問題，現在倒好，她的據理力爭全被當成了死不承認的抵賴。
不過……
或許的確是正常的吧。
遊戲世界的NPC不能視為普通的人類，或許在他們的世界裡，眼睛變色就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落羽還是被忽悠住了。
但那雙紅色的眼睛多少還是讓她感到有些心慌。
一些不算美妙，卻又讓人難以忘懷的記憶從她腦海中某個特定的角落裡噌噌冒了出來——
霧氣縈繞的沼澤地，神情冷酷的巡邏人員；
古樸大氣的神廟，造像精美、詭譎怪異的神明；
規矩森嚴的白鯨監獄，行動曖昧讓人摸不透心思的監區長。
都是每場遊戲裡最合乎她心意的美好男人，但都又實力強大地令人望而生畏，不像這位小楚哥哥這麼軟糯可欺。
而且，他們無一例外都曾在眼底掠過攝人心魄的紅光，除了他們之外，她不曾在其他任何NPC身上見過。
眼前的楚河卻……
不。
不可能的。
如果他和那些強大存在有聯繫的話，他怎麼會如此弱的可憐，不懂得拒絕她每一次得寸進尺的要求？
“你……”
身前的楚河突然欺身壓近，落羽一慌，下意識向後退了兩步。
男人面露疑惑：“我只是想問問你今晚想睡哪兒，你也看到了，地板上容不下第二個人。”
至於那張床。
它從床板中間斷裂成兩半，斷口處全是木材毛躁的斷刺，根根分明，完全無法睡人。
“哦、哦，你說這個。”落羽為自己的過度反應尷尬地撓了撓頭。
她向後撐住床頭的櫃子，思考。
現在回去嗎？
三更半夜的，難保闖進她的那兩個怪物不會重新殺回來，不太安全。
繼續留在303的話……
落羽探頭看了眼臥室床板空餘的地面，兩個人睡的話，確實會有些擠。
所以，該怎麼辦才好呢？
她有些糾結，搭在櫃子上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動著櫃面，然後無意識地順著它的木質紋理挪動起手指來。
她忽然摸到櫃上擺著的一個冰冰涼涼的物件。
似是金屬鑄成，分量微微有些沉。
什麼玩意兒？
落羽順著金屬底座向上摸索，那東西竟逐漸呈現出人類的體塊來——腳掌、小腿、在膝蓋處的轉折……
是一個手辦嗎？
沒想到楚河房間裡會擺著這種東西。
落羽好奇地轉頭去看，木櫃上的擺件在燈光下泛著耀眼的金屬光澤，整體呈青黑色，應當是由銅鑄成。
更可能是一尊佛像吧。
為了看清佛像的臉，落羽蹲下身子，視線與之平齊。
銅像翩飛長髮下隱藏著的那張臉逐漸清晰起來，雙目微垂，唇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