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眼瞧著那碗藥汁被灑出窗外,愣神怔怔地無法言語,半晌才擠弄著眉眼,不清不楚地嘀咕起“藥性兇惡”“早知如此”“我也”之類的話。
落羽沒心思聽她說的什麼,灑完藥後,聽見走廊裡的騷動仍未止息,隨手把瓷碗一擱,就要動身去外邊看看。
老人在後面大喊:“道友,莫要忘記攜帶法器傍身。”
落羽頭也不回:“我不要你那鐵盆。”
鐵盆太大太惹眼,她可不想引起太多注意。
“誰說是鐵盆?鐵盆是我本命法器,你想要,我還不想給你呢。”老人攔到落羽身前,摸出個鷹嘴鋤來,“給你這個,好用的很。”
落羽盯著鷹嘴鋤,心中感慨。
遙想當年,有個叫孫恆的傢伙也塞過給她一個鷹嘴鋤防身,許久不見,也不知是否還會有見面的機會了。
落羽接過鷹嘴鋤。
她想人類就是這樣,經歷過生活的大起大落後,就會格外懷念往昔平淡日子中的那些小美好。
“謝了。”
落羽把鷹嘴鋤別在腰上,出門。
老人在後面注視著她,眼中泛著狡黠的亮光,竟不似往常那般混沌痴愚。
走廊裡,閒逛的病人沒有昨日那樣多。
不,不僅僅是沒有昨日那樣多。
落羽左右觀察了許久,確認藍白條紋的病人只有她一個,其他病人都被鎖死在病房裡,有的安安靜靜,有的狂躁地砸著房門,大聲喊餓。
走廊兩端不時有穿著護工以及護士服的工作人員跑過,他們俱是腳步凌亂,慌慌張張。
大多沒看見走廊裡站著的落羽,小部分看見了,眼睛瞪大了一瞬,也立即將她拋在腦後,急忙跑到別處去了。
還真是奇怪。
落羽摩挲著腰上的鷹嘴鋤,身體緊貼牆的一側,循著昨日的記憶,往有小黑板的那個房間走。
昨天還風平浪靜的精神病院今天突然起了動亂,這是奇怪的點之一。
那個女護士不顧病院裡的騷動,按時按點地前來給她喂藥,這是奇怪的點之二。
畢竟,按照其他病人受到的待遇,女護士其實是可以把她鎖在病房裡,等騷動平息之後再來喂藥。
就算在女護士心中,喂藥的重要性遠大於維持病院的穩定秩序,那又該如何解釋,她甚至沒有親眼看著她把藥喝下去,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還忘記了把病房重新鎖上。
無論怎麼想,女護士的行動都顯得刻意。就像是故意來把門鎖解開,好讓她有機會出門晃悠一樣。
拐角處,落羽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