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遠聲音飄忽。
林母一愣,仍不管不顧地拉扯林懷遠:
“她是你媳婦,你還管不了她嗎,不聽話抬手揍不就行了!”
“很快便不是了。”
“你什麼意思,你要休了她?”
林母動作停下來,不解問道。
“……不是我要休了她,而是她要同我和離。”
林懷遠滿臉苦澀,只覺嘴裡都泛起了苦味。
可林母卻拍掌笑道:“和離好啊,我早看她不順眼了,到時候娘再給你選個高門貴女,溫順聽話的!”
“我看等你日子和和美美過起來,她到時候男人都找不到,怕是氣得要跳河!”
林母說著笑著,神色狂喜。
林懷遠只餘默然。
他已無力再同林母爭論什麼。
他只是不懂,為何以前他只覺得母親慈愛可親,卻從不覺得她如此愚不可及呢。
不止愚不可及,甚至是無法交流。
偌大一個林府,如今他都不知道誰能理解他的感受,誰能同他說說話。
唯一一個能與他說上話的,如今卻正在與他決裂。
林懷遠眼中流露出悲愴。
他不明白,何至於此?
堂中各人各態。
外面又有小廝過來通報,外面聖旨到。
林懷遠猛然驚醒,趕緊整理儀容便出去迎接。
林母也喜氣洋洋地跟在後面。
待到了宴客廳中,沙公公手中執著明黃聖旨,身後隨侍護衛。
林懷遠面色沉重,林母卻笑著去拉他的袖子。
“這是不是李華盈同你和離的聖旨?來得可真快,那我明日便出門去幫你張羅張羅,尋個好姑娘當新婦!”
她聲音絲毫未壓低,就這麼大剌剌落在廳中眾人耳中。
“母親慎言!”
沙公公聞言則是哼了一聲:“你這老婦好生大膽,竟敢直呼護國公主名諱,妄議公主是非,當心咱家拔了你的長舌!”
他說得陰冷,目光亦是如一條毒蛇般攝人。
林母嚇得面色一白。
林懷遠當即便欠身道:“公公息怒,母親年事已高,說話糊塗,還望公公莫要計較。”
林母一聽便不樂意了,張著嘴還要說話。
林懷遠直接伸手悄然在她手掌上狠狠一掐。
林母疼得“哎呦”一聲。
林懷遠隨即道:“母親這是舊疾犯了,絲雨快將夫人送回玉璋堂。”
林母不情不願地被絲雨帶走。
面前沙公公便將聖旨一展,開始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理政學士林懷遠婚約孝期與人苟合,藐視皇室,有欺君之罪;同三皇子結營謀反,乃是死罪!”
林懷遠跪著的腿一軟,竟直接癱坐在地。
沙公公頓了兩秒,鄙夷看了雙目呆滯的林懷遠一眼。
“……既蒙護國公主之蔭,婚約和離。林懷遠貶為庶民,家產充公,面上刺字充為徭役!”
直到說完,林懷遠仍失神癱坐在地。
待沙公公一行人離去,他還沒反應過來。
耳邊只回響著“死罪!貶為庶民!刺字充為徭役!”
寒窗苦讀數十載,從江都一介寒門到盛京天家駙馬爺,何等風光。
那日他金榜題名,身帶紅花遊街。
春風得意馬蹄疾,那是何等意氣風發。
他那麼努力才爬上來,如今竟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