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譚白芳，平時雖然不太合群，像個小透明一樣，但她板報畫的特別好，之前的家長會，我還建議過她的父母，送孩子去學畫畫。”
“但可能因為家庭經濟方面的原因，她的父母拒絕了我的提議。”
“我總覺得這樣會埋沒了孩子的天賦，就想著等月底考完試，送她幾本自學畫畫的書，可沒想到......”
說到這兒，蔚林神色一僵，陡然停頓住了。
我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催著問，“沒想到什麼？”
蔚林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開口，“我沒想到，他們會全部死於一場火災之中。”
“學校組織春遊的那天，車站的站長，可憐我班孩子都是聾啞人，特意給大家騰出了一個獨立的候車室。”
“我當時因為肚子不舒服，出去上廁所了，可誰知道，等我再回來時，孩子們全都陷入了火海！”
“最後一個都沒有活下來啊！都死了，都被火燒死了！”
“我對不起大家，我該死！如果上天垂憐，能再重來一次，我寧願拉褲子裡，我都不會去上那個廁所啊！”
說著，蔚林突然用雙手擋住了臉。
下一秒，他指縫中，就溢出了大片晶瑩的淚水。
我和李觀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情。
其實，關於學生們被燒死這件事，我實在是想不通，蔚林到底做錯了什麼。
時隔一年，他仍然能清楚的記住，班裡每一位學生，身上發生過的事情，和所有孩子們的優點，並以他們為榮。
這樣的一個老師，如果都不叫好老師，那什麼才是好老師？
就因為人家吃壞了肚子，沒忍住上個廁所而已，就得背上所有罵名，被家長責難被學校開除被小鬼們記恨？
這時，李觀棋說話了，“蔚老師，那你目前，在做什麼工作？”
蔚林深呼一口氣，抬起頭來，“自從那件事以後，我就被開除了，沒有學校願意再聘請我......現在，我是一名送外賣的騎手。”
李觀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當即就朝我伸出手來，“白落蘇，乾坤袋。”
我心下了然，毫不猶豫將乾坤袋遞給了他。
李觀棋一臉嚴肅接過。
他咬破自己的中指，把血點在蔚林的眉心正中。
緊接著一揚手，撕掉了乾坤袋上的符咒，放出了那六十多隻小鬼。
狹小的磚房內，瞬間被一隻只鬼魂擠滿。
可是，卻並沒有出現，我想象中的“報復”橋段。
小鬼們剛才，似乎都聽到了蔚林的話，眼下正熱淚盈眶的，注視著他們的老師。
至於蔚林嘛，當然是已經嚇呆了。
他眼睜睜看著小鬼們排成一行，對他鞠了一躬。
然後開始了大合唱：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天邊的稀泥裡，到處是泥鰍......
我能從中聽出，這次鬼孩子們的合唱，既不陰森，也不恐怖，相反還天真歡快的很，其中夾雜著些許告別的意味。
一曲畢，他們頃刻間，便齊齊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