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歸一!
銀茫頓洩,劍光直洩三百里,長嘯震天。
驚走飛鳥魚蟲,驚煞人妖走獸。
讓這黎明前的黑夜,驀然升起了一輪耀眼的銀月。
然而,在這一斬之後,既不見蒼穹開裂,也不見大地分家。
風起雲湧,歸於輕鴻。
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又彷彿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因為再回望這天地間,山河漫漫,草木依舊,也無風雨也無晴。
風,止。
劍氣亦無形。
一劍之後,劍光緩緩收斂,似乎再也無法維持三寸壁障,逐漸收縮為了一寸。
顯然為了斬出方才那一劍,遠在泰山山巔的老先生也付出了不少代價。
聽說過歸一劍訣的人都知曉,當劍空領域收縮為一寸之時,那便意味著,持劍之人,已然陷入不妙的境地。
當一寸之地也無法維持之時,便等於持劍之人再也無法揮動手中之劍。
而天劫,還遠沒有結束。
季牧默然半響。
在聖人學宮修習十載,所思所學沉澱下來,略一思索便看明白了當今的局勢。
同樣,在學宮十載,他不可能不認得這把劍。
這令他愈發心如刀絞。
最後,他對著東面學宮的方位,緩緩跪了下來。
他跪的,是一位已至垂暮之年,卻依然不惜為他拔劍向天的老者。
他不惜深夜縱馬,跋涉百里,就是不想牽連身邊親近的人。
季言風是,季小碩是,小憐也是,月明樓的大家都是。
而教導了他十年的先生,又何嘗不是他最親的人?
季牧面向君子劍,凝聲開口:“老師您曾教導過我,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君子所貴者有三,無愧、無畏、無悔,難道老師因自己之無愧,便要陷學生於悔恨之中?”
季牧話語一頓,深吸了口氣,決然道:“請老師…收劍!”
泰山之上,書聖衣袂飄搖,唇間溢血,沉默不語。
良久,他嘆息一聲,喃喃自語道:“早知道便不教你那些,學得精髓,卻枉失性命,何益?”
搖了搖頭,書聖輕一揮袖,遠在萬里之外的古劍頓時微微一顫,長鳴一聲,化作一道白虹,破空而去。
旋即,書聖微微抬頭,凝視上蒼,眸中現出一抹慍怒。
但他也只能幫到這一步了。
書聖嘆息中,就要下山而去。
突然,似是想起來什麼,書聖腳步一頓,寬大的袖袍再次一揮。
行至半途的君子劍驟然一停,倒轉方向向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