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耳摸著母牛的肚皮,眼裡閃爍著貪婪的光。
須臾,他察覺到前頭有人,猛地抬頭看過去,微微朦朧的晚霞中,顧月淮筆直地站在那裡,眼神泛著寒光看向他,劉二耳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顧月淮只當沒看見,走近幾步,上下打量著高大的母牛,轉而溫聲問道:“劉叔,遛牛去了?這母牛現在可是咱大隊的寶貝疙瘩,還得是劉叔上心。”
劉二耳訕訕一笑:“是是呀,天兒不早了,我先拉著牛回去了。”
顧月淮眉梢一挑:“回去?回哪兒去?不去飼養處?”
劉二耳清了清嗓子:“支書說在棚裡怕牛凍著,讓我給牛牽回家去,你也知道我一個人住,沒啥牽掛,平日裡就和牛親。”
顧月淮半眯著眼,狐疑地看向劉二耳,上輩子母牛也是被他牽回家了嗎?
她隱約記得牛是深夜時難產死在棚裡的,如果真在劉二耳家,又怎麼會這樣?
劉二耳不敢看顧月淮的眼神,總覺得這妮子有點邪門,拉著牛就走。
顧月淮也沒攔著,看著劉二耳著急忙慌拉著牛跑了,母牛笨拙的身軀一顛一顫,可絲毫看不出這劉二耳對牛有多好,有多親。
這個劉二耳,肯定有問題。
顧月淮駐足看了一會兒,直到看不見劉二耳的背影了才轉身回家。
她回到家時,顧析淮正坐在院子裡看書。
顧月淮問:“睡了?”
顧析淮抬頭看她,點頭道:“嗯,你上哪兒去了?”
“沒去哪兒。”顧月淮沒說自己去了知青點,進屋繼續做衣服去了。
顧析淮盯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一天天,神神秘秘的。”
他是發現了,自己這個妹妹自從開始變好後,渾身上下都是秘密,有時候他甚至會懷疑眼前這個到底還是不是顧月淮,可仔細想想,現在的顧月淮總比以前那個好。
顧析淮沉默的收回視線,剛要把注意力投注到書本上,就忽然聽到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抬頭看去,目光微頓。
田靜。
一個多月未見,他險些都要忘記這個人了。
在勞改場勞教這麼久,田靜也變了許多,首先是氣質,她身上不再有曾經那種柔柔弱弱,讓人生出保護欲的感覺,整個人變得堅韌了許多。
其次,模樣,她兩頰消瘦,顴骨突出,頭髮也有些亂,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
田靜身上揹著薄薄的被褥,一步步往家走,路過顧家時,她也看到了顧析淮,不過,僅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沒有仇恨,沒有冷漠,就像是看到一個陌生人。
顧析淮皺起眉頭,心頭莫名升出些危機感。
正所謂會咬人的狗不叫,他總覺得田靜這次回來變了,變得危險了。
這麼想著,書也看不進去了,顧析淮掀開簾子進屋,顧月淮正在做襖子,他道:“月淮,你猜到剛剛看到誰了?”
顧月淮搖了搖頭:“誰呀?”
顧析淮看她不上心,大聲道:“田靜!”
聞言,顧月淮拿針線的手微微一頓,田靜?
她沒抬頭,繼續手頭的活,聲音平緩沒有起伏:“她從勞改場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