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導演的電話怎麼打不通了？”
院子裡，李強蹲在地上，拇指和食指捏著一根菸，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
白色煙氣從他鼻孔裡噴出來，右手握著的手機中卻傳來一陣忙音，很快就斷了。
李強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他重複。
這應該不是拉黑吧。
但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從一小時前就開始打了，一直都在通話中，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張愛花皺著眉頭，從灶房裡走出來，她穿著一件很肥的花棉襖，頭上繫了個綠色的老一輩人戴的三角頭巾，頭巾將她亂糟糟的頭髮完全包裹住，只露出尖尖的臉。
“不接？我打打試試。”
張愛花右手往左右髒兮兮的袖套上隨意抹了兩把，從棉襖口袋裡摸出手機，眯著眼將手機拿遠了，找到光頭導演當初留給自己的電話，撥打過去。
幾秒鐘後，張愛花露出與兒子李強臉上如出一轍的表情。
“怎麼回事，說好了今天見面的。”
張愛花不信邪，又打過去，但還是沒人接。
這下可好。
張愛花握著手機，傻眼了。
半晌之後，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大叫一聲：“這死光頭，不會是想反悔吧！？”
原本，光頭導演與張愛花一家人約定好，今天會面向全網召開一個記者發佈會，痛批冷清清送假貨的事情。
到時候他會派人來接。而此時，距離雙方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分鐘。
當時，光頭導演將自己屬下寫的演講稿用電子文件的形式發送給李強，叮囑道。
“讓你媽務必要背下來！”
李強大體掃了一眼，眼睛彷彿被強光照射到，那密密麻麻的小字令他忍不住一悚，小學生時期上課被語文老師支配的恐懼，再一次湧上心頭。
文檔的末尾，顯示字數兩千四百多。
李強頓時被嚇了一跳，被光頭導演這無比敬業的程度，給深深地折服了。
他從心底裡泛出一股子敬佩來——
就這些煽情的臺詞兒，誰看了能不動容！
結果呢，張愛花徹夜誦讀，也只背下了前五百個字。
兩人為此事非常苦惱，但又不敢在電話裡告訴光頭這件事情，以免他不高興。
於是便想，等見面的時候再告訴他，請他想個辦法，比如照著念什麼的。
張愛花看到電視節目中，那些站在講臺上演講的，好多手裡都拿著演講稿的。
她年紀大了，眼睛看不清楚，這些網友們應該體諒她才對。
但此情此景，張愛花沉默了，徒勞握著打不通的電話，不知該怎麼辦了。
導演反悔的話，那記者發佈會還能不能開了？
“兒子啊，咱們該怎麼辦啊……”張愛花無比惆悵，但想到那條假鑽石項鍊，心底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不讓所有人都知道那個冷清清的真面目，你媽我是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