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
葉芙莉從重症監護室被推了出來，轉入普通病房。
後續的治療，漫長而且痛苦，得要兩到三個月的時間。
不過，這是個忍痛能力很強的人，哪怕是恢復了意識，也並未有人聽到她喊一聲痛。
她總是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對於她而言，死亡是一種奢侈，活下去則是極端的痛苦。
可是，一想到與葉蓁的臨終約定，又好像多了幾分求生的意志，任何生理或者心理的痛苦，都可以忍受了。
她的兩世為人，都在力求完美。
認輸其實不是她的風格，不到最後一刻，她都不會再認輸了……畢竟，再來一次，也未必會比現在更好。
更何況，她又憑什麼覺得，自己還有重來的機會？
她，得活下去。
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
哪怕葉蓁只是“曾經愛過”她，那她此刻也忍不住地想，至少自己也得到過別人純粹的愛。
如果自己找到了回應這份愛的正確方式，大概……
大概葉蓁也會願意重新回頭，看她一眼吧？
葉芙莉感覺此刻的自己不太像是一個人，更像一個執念頗深的惡鬼。
身上揹負著所有的怨念和痛苦，卻依然渴望走到陽光底下，渴望得到那個如同太陽花一般明媚的女孩子，渴望能成為她提起時會覺得驕傲而不是恐懼的存在。
這大概真的是一種可恥的奢望吧。
正如同葉夫人的詛咒一般，惡鬼，哪裡配得到愛呢？
窗外，陽光刺眼。
葉芙莉無力地抬起自己蒼白的胳膊，試著遮住從窗簾縫隙裡漏進來的陽光。
她看到了自己胳膊上深深淺淺的傷痕。
那些傷，就算不再痛了，也很難再恢復得完美無瑕了。
她忽的想到了自己對葉蓁做過的那些事情。
冰冷的寒意，瞬間從心底蔓延出來。
“葉蓁，她，永遠不會原諒我了。”
葉芙莉緩緩放下了胳膊。
她咬著嘴唇，無聲落淚。
“可是，我要怎麼忘記，與她相處的那些記憶？”
“我要怎麼忘記，我愛著她的事實？”
“葉蓁，我真的，好討厭我自己啊。”
……
這段時間裡，負責照顧她的護士小姐姐們，大多知道了她家發生的事情。
憐憫的情緒，讓她們願意格外地關照葉芙莉。
只可惜，葉芙莉完全沒有應付她們的意願，每天只是沉默地坐著，一臉思慮很重的表情。
“小芙莉！有人來看你。”
葉芙莉皺了皺眉，迅速拉起被子，蓋住自己，假裝已經睡著。
來看望她的人，是繃著臉的何瑛。
三天之前，何瑛帶媽媽來醫院做體檢。一個偶然的機會，她在VIP等候區的衛生間裡，聽到了護士們悄悄討論葉家的慘案。
在她的威逼利誘之下，那些護士戰戰兢兢地說出了事情的全過程。
“事情就是這樣！葉家那個媽媽，真的是鬼啊，居然把女兒騙回家投毒，想要拉著全家人給她陪葬。”
“說真的，她女兒對她不錯呀！給她用的都是最好的藥，安排了最好的護工伺候她，結果她根本不領情，對人家又打又罵的，連醫生和護士都被折騰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