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欲回到自己那處小屋，打了兩桶水一如既往的往身上淋，水融的雪陷一個個深坑，無數傷痕交錯橫亙的身軀在冷風割刮下微微泛起凍瘡的紅。
一席白衣整潔的穿在身上，他將長了不少的頭髮紮起來，看不見外露的傷痕，唯一外露的傷在手上，卻也被他以綢緞遮藏。
雖不願相信，但他確實在灶臺下找到了一封信箋。
他不在廚房生火燒飯，許是杜懷書已經藏了很久。
遲欲提著兩壺酒去了白濛濛冷冷清清的刀劍林，一處處墳包被雪蓋成了白色，無數刀槍劍戟歷經風霜立在碑旁。
“杜大哥。”
兩酒罈子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裡面酒水晃動好像也能聽見。
“白梅釀。”遲欲輕輕放下酒罈。
他在邊上坐下，取出那封信箋，拆開來看裡面龍飛鳳舞的字跡。這半寫半畫的書信令人忍俊不禁，但這是一封遺書，一紙告別信，這便讓人覺得心梗鬱悶了。
在信裡，杜懷書把他那生前不羈的氣息融了進去，他說：“人在江湖飄，生生死死的早掛命簿裡了。”
“我已經到了極樂府，有酒有肉一切安樂。這是最後一次道別了，小遲欲——弗心毒牙並不吃人，但往前看該聽自己的。還有，弈王或許不是一個良臣好官，但他卻是個可以依靠的人。最後關於洞窟壁畫……
杜懷書。
遲欲捏著信紙，沉吟很久。雪花輕飄飄的落在他頭頂、身上，被信接住。羽睫抖了抖。他覺得酸澀，但殿下不要他了，除了留在這裡，他無處可去。
“欲兒……”
少年瞧著石碑的目光微凝，他警惕的提起心絃，將信疊好藏入袖中。
“在頂峰等你許久不見，原來在這兒呢。”
“師父。”遲欲起身道。
柳望攏袖走來，他站在遲欲身旁，彎下腰撈起一隻酒罈子。“白梅釀啊……”他意味深長的說著，取下瓶塞飄來淡淡酒香充斥這裡，他握著罈子隔空向墓碑碰了一下，便飲下一大口。
遲欲冷冷的看著柳望做完這些，等到柳望放回酒罈似已敘完了舊，遲欲問道：“師傅急著見我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你失聯了半個月，急切見你是自然的。”柳望在大袖中掏出了掏，他將一串菩提往遲欲精瘦的腕上戴。“這個還你。”
遲欲看著自己那纏著綢緞的手，手上繭子很厚，不怎麼好看，他又蹙眉看落在腕上的那串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