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了。
碎……了？
碎裂的聲音在這裡明顯的壓蓋住了刀刃猙鳴相撞的聲音，壓蓋住了心臟，破碎的瓷片就那樣扎入了肉裡，疼啊。
在他愣怔之餘，刀刃撕空而近的聲音他都沒能聽見，喊殺聲也都被那一聲清脆的破碎壓的黯淡啞聲般。
刀刃嵌進皮肉裡，火辣的痛覺拉拽著他強行叫他回神。
“啊……啊啊啊！”
熱血灑在地上，起初平坦的雪地已經坑坑窪窪，血與泥交纏染的一片雪也骯髒。中刀受力後的身軀失衡，踉蹌著一頭扎入厚雪裡，冰冷的雪貼著臉，擠入他的口鼻，卻是渾身都在寒冷中升溫，發燙。
“放開他。”有道女聲悠悠說道。
遲欲猛然一震，抬起佈滿血絲的雙眼，髮絲睫毛上掛著霜雪，在白色的雪霧裡靠近來的女人，平靜的眼眸裡閃爍幾乎扭曲的喜悅。
柳遙一扶頭上銀釵，睨著地上狼狽不堪的人。
有她發話，刺客們紛紛讓開路，雪地上的人眼裡只剩下不遠處的深坑。他爬起來三步並兩步的過去，撲在地上，凍瘡的手帶著乾涸的血液顫抖著，修長的手指蜷曲攏起，他在一地白雪裡捧起了一捧灰。
他捧在手裡不知道什麼感受，只覺得好像快窒息了，快死了。脹痛的眼睛，看著這捧灰，散亂的頭髮斜斜從頸側垂落下去。眼珠左右轉動著，似乎在思索什麼，茫然的淚水落在手裡，灰溼去一點坑。
這是……杜懷書。
那個能扛著他、揹著他逃出一個個殺場的人，那麼高大有力的一個人，像是一座擋風雨的山。可是現在，山倒了，他卻捧不起一捧灰。
“遲欲，後悔嗎？”柳遙看著地上的人。她靠近過去，掰過男人的臉，看著那雙通紅茫然的眼睛。就是這副樣子，她要他痛苦，就是這副生不如死的模樣！
“後悔沒有殺我嗎？那日你就該斬草除根，遲欲……你為什麼要心軟啊？你殺了我爹，我理應當對你恨之入骨的折磨死你。
“但我真的喜歡你，好多年了你沒有發現嗎？”
眼眶裡的淚水積著，溫熱的，灼燒著他的皮肉。朦朧的水霧後面，他看著昔日俏皮漂亮的一個人此刻瘋子一般扭曲。
“你看我，還帶著你送的釵子呢……雖然不是你要送的。”柳遙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忽又溫柔的看向掌控手裡的這張臉。“不過沒關係，等我殺了你為我爹報了仇，我會帶著你的屍體，這樣，我們就在一起了。”
“你無權拒絕我，現在我才是弗心毒牙的首領。”
遲欲逐漸的情形，手裡發力抓緊，那一捧灰從指縫裡溜出出去。鬼剎落在了一邊，但他身上卻還有一把刀，他看著寒光閃過來，伸手抽出神殺格擋，柳遙發笑偏轉刀鋒，直刺入他的身體。
遲欲咬牙將柳遙打開，起身就往著深處跑去。柳遙目光陰沉，看著踉蹌的身影，“給我追！全部給我圍殺他！封鎖整座烏有山！我要他有來無回！！”
林間一時鬼魅橫行，遲欲逃跑一路，最終避在一處洞穴裡，他止住血液靠著巖壁喘息。望一眼外面大霧瀰漫，穿梭林間的聲音時時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