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漪的表情就這麼頓住了。
立妃？
曾幾何時，她誤會他要立溫蕊為妃，他乾脆說他要選秀擴充三宮六院——只不過當時是為了賭氣。
她答應了，他卻反而後悔了，抱著她說永不立妃。
可是這才多久，就再一次後悔了麼？
沈清漪凝了下眸，“你是在跟我商量，還是通知我？”
“商量。”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為什麼？”
為什麼？
沈清漪想了想，理由實在太多了。
她不想傷害孩子，不想做無謂的爭鬥，不希望父皇難過，不想西涼皇帝是個失信於天下人的皇帝。
於是她選了聽起來最冠冕堂皇的那一個，“曾經我在全京城百姓的面前說過男女平等、一夫一妻，當時你親口承諾過會以身作則，你的後宮也不會有其他女人——若是皇帝失信於天下，你覺得好嗎？”
若是皇帝帶頭失信，那百姓們的工作還怎麼做？
她往後想要搞定那些達官貴人，豈不更難？
蕭墨珩沉默了一會兒，“這件事我會解決。”
“你怎麼解決？”沈清漪神色淡淡的看著他，“還有北狄使節那邊，你偷偷的把溫蕊帶回來也就算了，可是你非要光明正大的給溫蕊一個名分，那不是赤裸裸打他們的臉嗎？”
她眯起眼睛道：“蕭墨珩，我不管你是威逼還是利誘讓他們放棄溫蕊的，甚至你喜歡溫蕊我也無所謂，但是你作為西涼的一國之君，能不能不要這麼朝令夕改、言而無信？”
【你喜歡溫蕊我也無所謂。】
無所謂麼？
蕭墨珩扯了下唇，眼底蓄著深凝又寡淡的情緒，意味難辨，“清漪，你說的這些，只會讓我覺得你在找藉口。”
沈清漪，“……”
藉口？
什麼藉口？
她不想讓他立妃，卻不好意思承認自己不想的藉口麼？
沈清漪笑了，“如果只要我承認我太愛你了，因為嫉妒所以不想讓你立妃——這樣你就能不立妃的話，那我也可以認。”
話音剛落，蕭墨珩的臉色陡然沉了幾分。
她實在太公事公辦了。
她的眼底沒有絲毫沒有“立妃”這件事本身而興起的不悅，似乎她的反對，真的就只是為了朝廷，為了西涼，為了推行她的政策。
為此她甚至可以承認愛他。
“不必了。”
男人冷冷的道：“雖然是在跟你商量，不過你提出的問題我能解決，那就沒什麼好商量的了——半個月後，我就會立溫蕊為妃。”
說罷，他就冷冷的轉身走了。
沈清漪臉色驀地沉了下去。
蕭墨珩。
她咀嚼著這三個字，心底終於升起幾分怒火。
他當真要這麼一意孤行麼？
哪怕她一退再退，他也還是一定要逼她麼？
【清漪，你想過掌權嗎？】
耳畔忽然又迴盪起了太上皇的話。
沈清漪眸光凝了一下，捏了捏眉心，轉身往屋裡走去。
她進了內殿，看著蕭墨珩已經躺在床上，實在不想上前，便走到一旁的軟榻躺下。
閉上眼，翻來覆去的折騰了一會兒，才終於被睡意席捲。
均勻的呼吸聲在屋子裡響起，溫柔綿長，襯得內殿愈發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腳步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