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猛地震了一下。
是，他是這麼說過，而且不止一次。
即便是前兩日把她騙回王府，把她鎖在這間屋子裡的時候，他也依舊矢口否認了這一點。
可是這一刻，他竟然話趕話自己說出了這層意思。
然而幾乎是同時刻，腦海中又浮現了他昨日問她的那個問題——
【你希望我愛你嗎？】
【不希望。】
屋子裡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好半晌，男人的視線才落回她臉上，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沈清漪，你對我公平一點——不能因為你擁有你和蕭墨珩之間十幾年的記憶，就理所當然的覺得我能立刻馬上回饋你同等的感情。”
“一開始，我完全不記得你，你對我而言只是一個陌生的突然闖入的人——哪怕你口口聲聲說你是我的妻子，我也不可能愛你。”
“後來，等我慢慢回過神來的時候，你已經找了那個替身。”
他漆黑的眸子裡深暗不見底，醞釀著濃稠而晦暗的自嘲，“如今即便我說愛你，你大概也只會扔給我一句太遲了——可是你捫心自問，這樣對我真的公平嗎？”
沈清漪的臉也怔住了。
在他一聲聲低沉的嗓音下，臉上的諷刺逐漸凝固，最後徹底消失。
他說的沒錯，他們兩個根本不在一個頻率上。
他“死”在她最愛他的時候，所以她時隔兩年找到他的那一刻，也是她感情最充沛的時候。
然而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他的身邊有了其他人，於是她在不斷努力挽回他的過程中，感情也被一點一點的消磨。
可他卻恰恰相反——在她不斷努力的過程中，在他們日漸相處的日子裡，如他所說的那般回心轉意，終於動搖了。
他們就像兩條交叉線，一個下落，一個上揚，最後越走越遠。
可那是他的錯嗎？
也不是。
他只是不記得了而已——他只是因為醒來後所有的記憶都只有另一個女人，所以本能的維護而已。
就算他當真有錯，但也不至於十惡不赦。
她只是……累了。
她怕再來一個葉纖衣，她怕當年類似的恨意再蔓延一次，她不想連他們之間僅有的美好記憶也全部毀滅。
所以她本能的想要退縮，放棄。
沈清漪閉了閉眼，“就當你說的都沒錯，可是當日明明已經答應和我交易——只要我把解藥給溫蕊，你就離開她。”
“但後來她自殺了，你就後悔了。”
她扯了下嘴角，睜眸定定的看著他，“那麼如今，就算你選了我——可是如果她再一次自殺，你會怎麼做？”
蕭墨珩呼吸一滯，臉色猝不及防的僵住了。
他答應過照顧溫蕊，不可能真的完全放手不管。
不得不說，這女人永遠能一眼看穿問題最關鍵的部分——直逼本源，讓人無法逃避。
沈清漪看著他僵硬的面龐，就知道他回答不了。
她也不惱，似乎早有預料一般，淡淡的笑了下，“我經受不起你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拋棄，所以我不想賭了，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