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漪去了國師府。
門口的道童將她領進去，顧滄海正在院子裡卜卦。
看到她，笑著抬頭對她點了點頭，只是那笑容，似乎醞釀著幾分深不可測的嘆息和憐惜。
沈清漪被他這一記眼神看的，腳步不禁頓了頓，“國師……”
顧滄海拿起茶壺，為她泡了一盞茶，“八王妃有何貴幹？”
沈清漪試探道：“國師是不是，已經知道我為何而來？”
顧滄海也沒有否認，目光愈發深不可測。
沈清漪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緩緩上前，走到他面前的石凳上坐下。
她垂下眼簾，輕輕的抿著茶，“若是國師已經知道我如今的境遇，不知可否指點一二？”
她嗓音澀然道：“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顧滄海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什麼，轉瞬即逝，然後搖了搖頭，“至親之人，確實難以抉擇。”
【至親之人。】
他果然知道！
沈清漪猛地抬頭，“所以國師有何建議？”
顧滄海瞳眸微深，別開了視線，“老朽說過，八王妃的事影響過大，還是得自己拿主意。”
“影響過大？”沈清漪意味不明的咀嚼著這幾個字。
“是。”
顧滄海點頭，“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權重，有些人汲汲營營一輩子，想要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可能也掀不起任何風浪。有些人無意之間一個念頭、一個舉措，卻能改變這個世界。”
沈清漪微不可覺的咬住了唇，“我是後者？”
顧滄海神色莫辨的看著她，“不錯。任何與八王爺有關的決定，都是民生大事，所以老朽實在不便提出意見。”
沈清漪皺眉，“可國師的作用，不就是占卜吉凶、趨吉避凶，助人在危難之際逢凶化吉嗎？”
顧滄海忍不住笑了，“若是所有的事都趨利避害，那與順勢而為又有何區別？還不如像普通人那般不知天命，任由事態發展。”
沈清漪，“……”
她的臉驀地沉了下去，眼神透出明顯的不悅，“既然國師這麼說了，那敢問國師——知天命的意義又是什麼？是你明明知道所有的前塵往事，甚至知道很多事情的未來走向和發展，明明一句話就可以改變我的處境，卻不願在我迷茫的時候指點迷津嗎？”
未來走向？
顧滄海又是一聲輕笑，臉上卻難得的出現幾分晦澀，“八王妃，你莫不是覺得老夫能夠改變這個世界？”
沈清漪臉色微僵。
顧滄海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我也曾年輕氣盛，仗著我知道所有的事，試圖改變這個世界——可是，我失敗了，甚至讓事情走向了更險惡的方向，讓我最珍視的人受到了莫大的傷害。”
沈清漪臉色驀地一變。
顧滄海眼底流露出幾分譏誚，“我不敢再做這樣的事，敢問八王妃，希望同樣的情況發生在你身上嗎？”
沈清漪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色——諷刺、落寞、黯然……甚至是悲傷和迷惘。
今日之前，顧滄海在她眼裡，其實已經類似於超脫世外的仙人般的存在。
可是現在，他卻更像一個做錯了事的普通人。
為什麼會這樣？